梁蕭鄭重道:“自當明媒正娶,隻是需要一點時間,畢竟今年北胡極有可能南下。”
考慮到段雲袖之事乃是絕密,梁蕭終究沒有詳說歸來成婚之事。
夏侯青衣隻是深情注視著梁蕭,麵帶微笑。
劍無媸見她眼裡的愛意越濃,心中歎息之後,哀聲道:“北胡南下?但老身是等不及了!”
二人一愣。
劍無媸道:“劍族之人,向來不在意世俗的看法,老身還是更希望能早日抱到孫子。”
夏侯青衣羞得直往梁蕭懷裡靠,不敢直視師父的雙眼。
“前輩何出此言?”梁蕭有些驚訝。
劍族確實不在乎世俗的繁文縟節,但未婚先孕這種事,影響總歸是不好的。
即使夏侯青衣已經成年,也不需要像沐琴雪那樣頻繁接觸外界,若懷孕也可以安心養胎。
但劍無媸與她師徒情深,怎麼舍得讓她受委屈……
劍無媸歎道:“老身已經明白,你不信天命。但你總得尊重他人的信仰,站在老身的角度,你會怎麼看?你也十八歲了,還是蘭陵侯府的獨苗,你不覺得自己愧對先人?”
梁蕭略加思索,道:“前輩的意思是,從命理的角度來講,我有早逝之相,即使不信,出於孝道,至少也應該有所準備。”
劍無媸這才點頭。
“你既然能領兵打仗,自然也應該明白,參軍者和先登部隊、敢死隊,若是家中獨子,往往要求育有子嗣,這也是出於深層考慮。你連子嗣都沒有留下,便執掌一州,直麵北胡,如此凶險,但凡是你的親友都不可能不擔心吧。”
“不如說得直白一點,老身也擔心你萬一不幸飲恨沙場,青衣她便要守寡。你應該明白她的性子,她不可能改嫁。”
梁蕭隻是默默點頭,沒有反駁。
他的親友,還有諸葛暉這些長輩,甚至是東野滄海這位長者,都或多或少表達過對自己對抗北胡、身處苦寒北境的擔憂,一直以來他聽得最多的便是“注意安全”。
更何況他已經算是富貴人家,現在也不是兵荒馬亂、被迫從軍的時期,無子嗣的家中獨子不上前線,才是人之常情。
他十八歲沒有子嗣,還去領兵打仗,在常人看來才是大大的反常。
段雲袖懷了他的骨肉,但外界並不知道此事,更何況孩子應該姓段以求延續皇室香火。
江拂雪她們表麵上為自己感到驕傲,可每當自己披甲轉身的那一刻,總能看到她們臉上的擔憂和不舍。
夏侯青衣下意識咬著下唇,有些不知所措。
她與北胡騎兵交戰過,自然也明白戰場凶險,那還隻是麵對幾十騎兵而已。
若是到了那種動輒萬人規模的戰場,鋪天蓋地的弩箭激射而來,防不勝防……
他總有領兵衝鋒的時候。
“老身尊重你的思想,不過,你也要尊重老身的信仰。今日,你們便在這裡直接拜堂,拜過天地,拜過老身,夫妻對拜之後,便算成親。往後你可以再給她補辦一場真正的婚禮,給她真正的名分。老身隻想在有生之年早點看到,自己的愛徒找到好歸宿,甚至能抱上徒孫……”
劍無媸看著逐漸震驚的二人,道:“此後,你們便是夫妻,放心行周公之禮,無須在意外界的看法,老身算是她唯一的家長,自能理解你的苦衷,不會責備她。當然,你若打算今日開始卸甲,不再領兵,可以當老身適才一切所言皆是廢話。”
梁蕭若有所思。
夏侯青衣的這位恩師,曾經與自己母親恩斷義絕的義妹,與之前的傲慢簡直判若兩人,異常的通情達理,他總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
但劍對方的話又完全合情合理,也合乎劍無媸對夏侯青衣的關懷之情。
畢竟,諸葛暉對他和段雲袖也有過相似的擔憂……
一定要挑毛病的話,劍無媸不是那麼看重夏侯青衣的名節,隻是她也作了解釋,擔心夏侯青衣守寡。
梁蕭懷中的少女,全程羞紅了臉,幾乎是倒在情郎懷裡,哪敢亂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