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顏師古聊完了蒙學草案,房內的一老一少便陷入了沉默。
這時,已經收拾好行囊的崔慎出現在門口,對著顏師古一拱手道:“老師,弟子這就走了,等到弟子與龍陵的婚期到了再回來!”
二人循聲看去,就見崔慎隻牽著一匹馬,隻帶了一個簡便的行囊,身後並未有隨從相隨。
顏師古還沉浸在李讓所言的社會生產力之中,聽見崔慎的聲音,隻是隨意地擺擺手道:“去吧!”
崔慎微微頷首,對著李讓拱手一禮,轉身大步離去。
李讓愣愣的看著崔慎的背影漸行漸遠,不由得囁喏了一下嘴唇。
崔慎的執行力,有些出乎他的想象。
遲疑片刻,李讓不由得低聲對著顏師古問道:“顏師就放心讓崔慎獨自一人上路?”
顏師古抬起頭,忍不住撇嘴道:“老夫舍得,崔家那些老家夥也舍不得啊。”
李讓一愣,旋即眼中閃過一抹明悟!
顏師古淡淡道:“老夫這個弟子,論心性也好,人品也好,學問也好,乃至於個人武藝,都是頂尖的,唯一的缺點就是從小被保護得太好了,以至於在他眼中,這個世界任何一個地方都是生機勃勃的,讓他去四處走走也好,畢竟老夫已經老了,能起個頭已經算是不錯了,將來還得靠你和他。”
聽出顏師古的言外之意,李讓心裡莫名的生出一抹敬佩。
對於顏師古這樣的人,他是打心底敬佩。
作為複聖後人,他明明和孔穎達一樣,憑借著自身的姓氏便能名利雙手。
哪怕他什麼也不做,千載悠悠青史之上,同樣會有他的大名。
可出身如此顯赫的老人,卻在耄耋之年,毅然決然的選擇背棄自己的階層,隻為了替天下尋常百姓趟出一條金光大道。
在他麵前,李讓都不由得有些自行慚愧。
他雖然也在做同樣的事情,可他的出發點,卻是因為自己的私心,他隻是想讓自己的子孫後代,能如崔慎所言的那樣,與天下人結下一份香火情。
至於天下蒼生,在他心裡占據的位置,反而隻有那麼一點點。
自我革命,和勇於自我革命,終究還是有本質上的區彆的。
忍不住在心裡自嘲了一句,李讓也起身準備告辭。
“顏師,既然大方向確定下來,小子便先告辭了!”
顏師古回神,微微頷首道:“老夫已命書院的弟子為你準備了一個小套間,不過,老夫聽說你已經在涇陽縣內置辦了產業,想必你也用不上了。”
李讓沉默一瞬,展顏笑道:“顏師說笑了,哪裡會有用不上這樣的說法,將來小子也是要在書院授課的,小子總不可能在家裡備課吧?”
這話一出,顏師古也是不由得微微一笑。
“也罷,那小套間就給你留著,午間小憩一下也可!”
李讓點點頭,正欲轉身離去,顏師古也起身,淡然道:“聊了一個晚上,連飯都忘記吃了,李縣侯若是不嫌棄,不妨與老夫一同前往飯堂用餐如何?”
“這...小子當然是恭敬不如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