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讓霎時間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急忙說道:“公爺這話太過太嚴重,卑職受不起,我大唐將士悍不畏死為百姓們打下一個太平盛世,乃是英雄,李讓也是大唐的一份子,區區製鹽之法何足道哉,公爺快快請起,莫要折煞了卑職。”
唐儉這一禮,李讓是萬萬不敢受的。
先不說兩人身份之間的差距,就說唐儉的年紀擺在那裡,一個年紀可以當他爺爺的人朝他行禮,放在後世他們老家的習俗裡,可是會折壽的。
唐儉卻是固執地不肯起身,一臉正色道:“就算沒有製鹽之法,你對老夫也有著救命之恩,若非你提前示警,又拿出火藥這等力氣,老夫這把老骨頭隻怕就要留在草原上了,這一禮,你受得起。”
說完,他不僅將腰彎得更低,更是調轉了方向對準李讓,大有一副李讓不接受他的行禮他就不起來的架勢。
見狀,李讓隻得無奈的歎了口氣,硬著頭皮朝著唐儉彎腰回了一禮:“公爺,您老的謝意小子接受了,公爺快快請起。”
聞言,唐儉這才緩慢的直起身來。
李讓頓時鬆了一大口氣。
要是唐儉不起來,他就隻好給唐儉跪下了。
李讓起身,唐儉頓時老懷大慰的拍著他的肩膀誇讚道:“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大唐有你,是大唐之幸啊,你放心,老夫承諾你的事情,老夫就算是舍掉這塊臉皮也一定做到。”
唐儉這話誇得李讓有些臉紅。
實際上他也沒做什麼,穿越過來的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保命和讓自己的生活過得更好一點罷了。
他其實沒有那麼強的使命感,救唐儉是因為他要求活,製鹽的初衷也隻是單純不想再吃沒鹽的烤肉,剩下的都是順便。
所以此刻,他的心裡忽然湧現出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羞愧。
麵對唐儉這樣的方正君子,李讓實在沒法大言不慚的將自己放到神位上,因為他做這一切都是為了私心而不是公義。
這一禮,他確實受之有愧。
好在唐儉也沒有繼續抓著這個話題不放,誇讚了幾句之後,便拉著李讓來到主位上坐下,詢問道:“李小子,那個火藥的秘方,這些日子你沒有泄露出去吧?”
聽見唐儉問起火藥的事情,李讓的心裡頓時沉重起來,他知道,他擔心的事情要來了。
早在他拿出火藥的時候,他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
李讓沉重的點點頭:“回公爺,卑職明白火藥之事資體事大,所以沒有向任何人透露過火藥的秘方。”
“那就好,那就好!”
見李讓的表情一下子變得有些複雜,唐儉的心裡也有點羞恥。
但一想到火藥那令人肝膽俱裂的威力,他就忍不住頭皮發麻。
這樣的東西,還是掌控在國家手裡比較好,儘管這樣有巧取豪奪的嫌疑,他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不然放任這種威力巨大的東西流落在民間,甚至落到敵國手裡,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他簡直不敢想象。
隻是如何說服李讓交出火藥的秘方,又不讓他感到反感,這就有點難辦了,畢竟他是真的喜愛這個小家夥,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願以強權壓人的。
想到這裡,唐儉的表情有些糾結起來。
看著唐儉臉上糾結的表情,李讓的心裡也有些糾結。
倒不是不願交出火藥的秘方,連能賺大錢的製鹽之法他都上交了,一個對他個人來說沒什麼用,對國家卻有大用的火藥秘方,他完全不介意上交。
他現在擔心的是狡兔死,走狗烹。
火藥的威力太大了,大到幾乎在這個時代誰擁有火藥誰就擁有話語權。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他知曉火藥的秘方就是大罪,以他現在在大唐的身份,根本就半點自保之力都無。
萬一李世民拿到了火藥秘方,轉頭就將他一刀噶了,他找誰說理去。
而且最令人窒息的是,說不定李世民一邊噶他一邊還要在他耳邊嘮叨什麼隻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豈不是殺人誅心?
縱然曆史上記載李世民心胸寬廣,但萬一呢?
封建國度君權至上,可不是一個講究法理的社會,真要有個萬一,他也隻能大喊一聲:“呔,唐書誤我。”
大帳中,一老一少皆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彼此的心裡麵都有些顧慮。
但事情總歸是要解決的。
所以猶豫片刻之後,李讓決定賭一把李世民的人品。
“公爺。”
“李小子。”
兩人同時開口。
“你先說。”
“您先說。”
兩人又是異口同聲的出言,大眼瞪著小眼,帳中尷尬的氣氛瞬間消失殆儘。
唐儉撫著頜下三縷長須,咂摸了一下嘴問:“李小子,有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