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乃是大唐的立國之本。
儘管王豐已經看見了曲轅犁的效率,但嚴謹一點沒壞處。
趙大伯喝住了前進的耕牛,將犁把讓給王豐,笑道:“縣尊要試犁,當然可以,這犁輕便,縣尊隻需扶著犁把彆讓犁倒下就行。”
王豐忙不迭的點點頭,這個時代,犁地基本上算是全員都會的技能。
哪怕是皇帝陛下,春耕的時候也要罷朝祭奠農神後稷,而後親自在犁上掛紅,扶著犁頭犁兩條溝。
大唐的男耕女織,可不是說說而已,而是體現在方方麵麵。
所以犁地這種事情,自然也難不住王豐。
接過犁把,揚起挽鞭,王豐先是觀察了一下另外幾架犁,隨後揚鞭抽打在老黃牛的屁股上,大喝道:“吒~”
老黃牛吃痛之下,吭哧吭哧拽著犁就順著先前犁出來的劃溝前進。
王豐手上的挽鞭子揚了花鞭,感受到自己幾乎不用怎麼用力犁便被黃牛拖拽著劃去,頓時激動不已。
臉紅脖子粗的大笑道:“哈哈哈哈,輕便,果真輕便啊。”
犁完一劃,王豐將犁把交還給趙大伯,強壓著內心的驚喜朝不遠處從縣衙跟過來的文吏招招手:“記錄下來,此名為曲轅犁,犁頭入土三十分,其效遠甚直犁數倍,一人一犁一牛,三個時辰可翻地二十畝.......”
王豐的語速很快,文吏手中的筆都在顫抖。
記錄好具體的數據之後,王豐大笑道:“哈哈哈,好寶貝,當真是好寶貝啊,若是此物能在大唐普及開來,大唐每年會少餓死多少人啊,這是天大的功德啊。”
一陣癲狂的大笑過後,王豐目光灼灼的看著李讓道:“李監正,此物可有秘方,可否能讓本官帶走一架獻與陛下?”
李讓輕輕搖頭:“不瞞縣尊,此物構造簡單,尋常匠人隻需看過一眼便能複製出來,所以沒什麼秘方,圖紙本官倒是可贈與縣尊一份,隻是這犁卻不好讓縣尊帶走,縣尊也看見了,還有這麼多地沒有翻完呢,三日後縣尊再派人來取可行?”
王豐冷靜下來,沉吟道:“是本官思慮不周了,無妨,有圖紙便可,有圖紙便可!”
李讓點點頭,從懷中掏出一份皺巴巴的圖紙遞給王豐。
圖紙就是前些日子給張家二叔看的那張,李讓可沒心思再去畫一份新的。
王豐喘著粗氣,像是接什麼稀世珍寶一般從李讓手中接過圖紙,隨即一臉嚴肅的保證道:“太平村的鄉民淳樸,願意無償獻出這等寶物,本官定在最短的時間之內讓此物發揮應有的作用,以造福天下百姓。”
說完,收起圖紙便恭恭敬敬的朝李讓行了一個大禮。
王豐是官麵上的人物,早在李讓說這是太平村所造之新犁時,便明白李讓不打算獨占這個功勞。
但他必須行這一禮,無他,這是對天下農戶都有所裨益之事,是大功德,李讓受得起。
李讓沒躲,笑意吟吟的朝王豐拱手回禮道:“如此,便有勞縣尊了。”
“如此,本官這便回縣衙了。”
王豐沒有多留,拿著圖紙便急匆匆離去。
李讓目送王豐打馬而去,心中不由得對王豐這個父母官升起幾分讚賞。
這個人或許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就憑他這個執行力,以及對待曲轅犁的態度,李讓就願意相信他是個能為百姓辦實事的好官。
縣衙的人來去匆匆,並未對忙得熱火朝天的太平村鄉民們造成什麼影響。
二叔公慢悠悠的走到李讓身邊,問道:“二娃子,都辦好了?”
“辦好了二叔公,想來用不了多久,您就能看見關中八百裡秦川之上的直犁全都變成了曲轅犁。”
李讓對李世民有信心,關中連續三年經曆了旱蝗災害,再加上出兵征討突厥。
民間早就苦不堪言。
議論李世民窮兵黷武的聲音層出不窮。
世家門閥更是趁機將李世民貶得一無是處,說他弑兄殺弟逼父親退位,這才引得上天震怒降下懲罰。
為此,李世民不得不在貞觀二年被逼著下罪己詔,並當著文武百官的麵生吃蝗蟲來贖自己犯下的罪孽。
他就不信得到曲轅犁之後,李世民還能按捺得住。
以他的性子,不將曲轅犁捧成天降祥瑞才怪。
相應的,既然曲轅犁成了祥瑞,那製出祥瑞的太平村,也能從中分到些好處。
當然,這些算計李讓不會和村子裡的人說,他們太淳樸了,李讓不希望那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汙染了這一方淨土。
李讓和老爺子聊天的功夫,天色漸漸黑了下來。
王嬸帶著幾個嬸娘來到地裡送飯,幾個掌犁的漢子便開始放牛。
放牛是鄉間俚語,就是停止工作的意思,而不是字麵意思上的放牛。
趙大伯和王叔,錢三叔幾人來到幾個老人聚集的地方,便一屁股坐在地上。
王叔朝二叔公道:“二伯,額們幾個商量了一下,大牲口晚上犁不了地,但漢子們都還有力氣,待會兒趁著月色再挖一點出來。”
二叔公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恁是村長,恁做主就是,隻要彆誤了三日後的收糧就好。”
“不會。”
王叔說了一聲,便拿著黑乎乎的麵團大口大口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