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說,對於大唐人這種說話習慣,李讓可謂是深惡痛絕,但又不得不配合。
沒法子,有求於人呐~
蕭禹大笑了一陣,一把抓住了李讓的手,拉著他就朝府中走。
“賢侄這還是第一次登老夫的門,老夫這小小的國公府蓬蓽生輝啊,快快請進,快快請進。”
蕭禹動作更是熱情,但這言語可謂是將客套拉滿了。
李讓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對於大唐的禮儀深惡痛絕的理由又增加了一個。
唐人似乎很喜歡拉住彆人的手來表達親近,咱就是說,好好的拱手行禮不好嗎,又莊重又衛生。
兩個大男人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進了國公府客堂,李讓還來不及說話,蕭禹便大手一揮吩咐道:“來人,設宴!”
宴席,基本操作了,李讓還能接受。
國公府因為李讓的到來開始忙碌起來,李讓和蕭禹的交鋒也正式開始。
李讓要去江南種地,本質上來說就是和江南士族進行一輪新的利益交換。
而蕭禹身為江南士族在朝堂的代表,雖然無法決定是否要與李讓交換,卻能將這個消息傳回江南。
這個消息傳遞回去的過程,就是一次小小的鋪墊。
有了這次鋪墊,李讓再手持《水府圖》登顧氏的門,就顯得不那麼突兀了,至少不會出現大家不歡而散的那種情況。
他已經得罪了五姓七家,嗯,現在應該叫五姓六家,因為隴西李氏沒了。
沒必要再得罪江南士族。
這也是李讓為何一定要來拜訪蕭禹的原因,蕭禹扮演的,就是他與江南士族的緩衝地帶,有蕭禹在,就算談不攏,也不至於翻臉成仇。
宴席在陣陣悅耳的絲竹聲中進行得很順利。
隻是蕭禹的表情不如之前那般熱情。
倒也正常,江南士族都幾百年不曾向中央交過足額的賦稅了,李讓一上來就要江南士族交稅,交稅也就算了,還要改種稻種。
這何止是欺人太甚,簡直就是欺人太甚。
蕭禹現在還沒把李讓趕出去,實屬算他修養良好。
見蕭禹沉吟不語,李讓倒是不急,交易嘛,本質上就是一個漫天要價坐地還錢的過程。
他說出自己想要的東西,作為交換,蕭禹自然也可以提出他想要的東西。
很快,宴席來到尾聲,二人的交流也逐漸達到尾聲。
李讓說完他的打算,給出相應的價錢,思索良久的蕭禹也終於問出了自己的疑問。
“賢侄,我大唐的農稅乃是三十稅一,不知賢侄有什麼理由要江南之地改種你的糧種,又有什麼理由上交其中一季的糧食作為賦稅,賢侄可知,二稅一這等稅率,古往今來都未曾出現過?”
蕭禹無法理解,李讓憑什麼覺得江南士族會答應這等苛責的條件。
要知道大唐的農稅現在可以說是低得令人發指,就算江南士族足額交稅,按照大唐的稅率,一畝地按照上中下三等田繳納,最多也就是三十斤稅一斤。
就算再加上義倉稅,人丁稅,戶稅,最高也不會超過十稅一的概率。
二稅一,這是要他們補足幾百年來未曾繳納的賦稅嗎?
李讓聽見蕭禹近乎質問一般的語氣,倒是依舊很淡定。
占城稻的詳細情況他已經給蕭禹講述得非常清楚,他能給出的條件也他也說得很詳細。
大唐是曆史上少見的經曆過完整的溫暖期的朝代,糧食產量本就比其他朝代的要高一些。
否則開元盛世也不會被常稱之為曆史上唯一一個真正的盛世。
而占城稻引進中原的時候,宋朝氣候已經開始逐漸變冷了。
李讓記得這種稻子,在明朝進入小冰河時期之後依舊能做到一年兩熟。
大宋都能做到將占城稻種植三季,畝產兩石以上,沒道理氣候更加溫暖的大唐做不到。
就算李讓能力不行,隻能種植兩季,那一畝地的產出也有四石以上,按一半的稅率,依舊還能留下兩石多的糧食作為種地的百姓的口糧。
比起北方的糧食產量,這已經非常富餘了。
當然,李讓知道蕭禹真正擔心的是什麼,他擔心李世民嘗到甜頭之後,會一直按照這個稅率征收江南的稅。
但,這可能嗎?
李世民敢那麼做,除非他是真的不想要江南了。
不過,以後足額交稅肯定是難以避免的。
慢條斯理的夾了一筷子菜,李讓笑道:“蕭伯伯,非是小子信口開河,但這種地嘛,總歸是要講究個你情我願,蕭伯伯不妨先將消息傳回江南,至於結果如何,到時再論不遲。”
蕭禹點點頭,深吸一口氣道:“老夫自會將話傳到,至於結果如何,那就不是老夫能控製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