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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場。
昏暗模糊的駕駛室裡,談靳墨獨坐。
這幾日,溫蕎不鹹不淡的狀態,始終讓他存有一些難以言喻的不安。
畢竟過去她處處回避的情景還曆曆在目,稍加不慎,一切都將會前功儘棄。
可這段看似由自己掌控的婚姻,本就是他加以偽裝塑造“誆騙”來的。
若她執意選擇結束……
談靳墨薄唇抿得緊。
一時間,心口不暢的氣息全部哽在一處,令人鬱結。
他不敢再深想下去。
遂又重新啟動車輛,加速駛向珺尚公館。
三四月的天光不似盛夏,適才七點就已然黑透。
談靳墨將車停在樓下等了一會兒。
很快,無名的焦慮使他失去耐心。
他點開通訊錄。
指尖忽的一頓。
她之前剛回絕過他,要是現在再打過去,她會厭煩的吧……
是了,她定是會厭煩的。
最後思慮再三,這通電話還是沒能撥通出去。
談靳墨深吸一口氣,仰靠在座椅上。
無意間的一瞥。
他注意到自己身前的領帶鬆散,連忙坐起來對鏡整理。
她平日最不喜的,就是他雜亂沒有條理的放縱模樣,會覺得這樣不夠得體。
所以談靳墨束完領帶又覺不夠,還穿上西裝外套,撫平每處褶皺才算滿意。
就這樣一絲不苟的打理好,他才下車繼續等待。
一眼望不到儘頭的道路,時間也在無限拉長。
長到談靳墨幾乎模糊了對光陰的概念。
夜已深。
臨近的幾棟住宅樓,燈光漸次亮起。
終於昏黃的路燈下出現兩道並行的身影。
談靳墨認出其中一個是溫蕎。
可看清她身旁的那張臉後,他帶著亮的眸光驟然一暗。
單元門下的聲控燈熄滅。
整個人都隱在朦朧的月色中。
而無人的長道,溫蕎臉上伴著淡淡的笑容,與文嘉碩談論到興處,多少透出點俏皮。
是他從未見過的明媚輕鬆。
二人氣場很合,脾氣秉性也很相似,甚至於在相近習慣的影響下,他們還有超乎尋常的默契。
加上所謂青梅竹馬的名號。
高中時,談靳墨就曾不止一次的聽到過“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這種話。
但他一向對此表示不滿。
因為要論先來後到,他無論如何也是排在文嘉碩前麵的。
文嘉碩不過就是占著鄰居的優勢罷了。
可直到後來一次偶然的機會。
他才得知溫蕎對於自己的生疏回避,向來都無關乎兩人相處的時間長短。
那年,談靳墨出國留學的第一個元旦。
他選擇回校探望老師。
與其說是探望,倒不如直接說是打著幌子去看溫蕎。
當天,市一中如期舉辦元旦聯歡活動。
全校提前停了下午的課。
談靳墨從波士頓連夜趕回,腳步不停的輾轉到學校。
幸好晚會才剛剛開始。
他見完老師出來,隨機問了位同班同學,知道溫蕎和顧南汐回了班級,便找去教學樓。
空置的班級中,顧南汐聲音回蕩:“蕎蕎,畢業我要染發!旅遊!還有表白!你要陪我!嗚嗚嗚~”
溫蕎坐在椅子上,撕開一顆水果糖塞進她嘴裡:“彆的都可以,表白你自己去。”
“不要嘛,我不敢。”
顧南汐含糊不清的抱著她撒嬌,“等你表白我也陪你。”
本打算直接進去的談靳墨,聽到這句話後,停在了牆邊。
下一秒。
溫蕎問:“我向誰表白?”
精通各種小道消息的顧南汐,不容懷疑的回答:“自然是文學長啊!”
對於年級裡的一些閒言碎語,確實早有耳聞的溫蕎解釋說:“他就是我一位鄰家的哥哥。雖然很照顧我,但我們絕對沒有其他的想法。”
“昂~”
“這樣啊。”
顧南汐笑眯眯的撐著腦袋打趣。
也不知道有沒有真的聽進去,就見她漫不經心地接著問:“那蕎蕎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呀?”
隨之少女微微歪頭,拖著長音思考。
她高馬尾一偏,說道:“溫柔一點的吧。”
“那桀驁野性一點的呢?”
顧南汐舉例求證:“就比如……比如談靳墨那個類型?”
“……”
此時,正在牆後偷聽的談靳墨本人,緊張的捏著口袋裡的絲絨盒子,期待她的答案。
結果,就聽溫蕎沒有多加思索的說出三個字。
“不喜歡。”
顧南汐當即認同般的附和:“是吧,我也覺得!”
“蕎蕎,你這樣文弱的性子,對比談靳墨的那樣的放蕩不羈,怎麼看也不搭啊。若是硬組合在一起,感覺你還會受儘他的磋磨……”
“……”
溫蕎沒由得她繼續胡說,抓了幾片顧南汐手裡的薯片塞給她。
但顧南汐狼吞虎咽也要把剩下的話說完,“你看文學長,不僅溫柔謙和,而且還那麼優秀。”
說著,她邊向後退,邊伸出兩根手指,輕輕碰撞到一起。
“溫蕎、文嘉碩。”
“郎才女貌,佳偶天成。豈不美哉?”
溫蕎追過去。
“顧南汐——!”
“怎麼吃東西都還堵不住你的嘴啊!”
剩下的,就是兩人嬉笑打鬨。
不過在談靳墨看來,卻更像是少女被點破心事的害羞搪塞之意。
為防止被發現,他邁著有些艱難的步伐,默默撤離教學樓。
腦海中,溫蕎輕易就能說出口的那幾個字,猶如一把鋒利的匕首,在他的心上剜了一遍又一遍。
直至骨頭發酸,掌心感到一陣刺痛才喚醒他的理智。
談靳墨摸出口袋裡的方形盒子,手掌因為過度用力,變得充血泛紅。
他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麵躺著一條彩鑽手鏈,是她經常佩戴的一個牌子。
現在好像沒有送出去的必要了。
她不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