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想要個表字?”謝瀾安輕淡地問, 不露痕跡地觀察他神情。
胤奚偷偷看著她搖頭,眼尾不自覺漾出稠蜜的嫵色,像藏了餌的鉤。
簪纓書香之家,子弟取表字以名其風雅。他出身市井, 從沒想過掩蓋自己的過去, 要這個來東施效顰做什麼。
“我是想說, 我本是粗鄙不知禮的人,可以住在院裡的柴房、下人房、後罩房也行, ”胤奚低道, “不會影響女郎聲譽的。”
謝瀾安驚訝地問:“哦?我這兒有柴房?”
“有的。”胤奚鎮定地回答。
他剛剛進來的路上看過了。
謝瀾安強把嘴角翹起的那點笑意壓住,搖搖頭:“不成,你是我的第一號門生, 便是我在外的門麵, 讓你住柴房,豈非讓人看笑話?”
你是我的。
第一號……
也不知胤奚是怎麼斷的句, 總之他聽後, 粉澤的唇不受控製地彎起,眼裡藏進星光,隻是又怕被人察覺, 趕忙抿住嘴。
“那,我去女郎的院門外守夜。”
西院的外門與府宅西門通用,守在那裡,離謝瀾安的住舍依舊很近。謝瀾安撩起眼皮:“一夜不睡?”
胤奚忙說:“不會耽誤明天的事的。”
謝瀾安微一愣神, 知道他會錯了自己的意。
她心知肚明,胤奚千方百計想離她近些,是怕她夜晚做噩夢。
這是一個能拿捏她的軟肋,他若因此得意, 借機提要求,謝瀾安不會意外。可這小郎君什麼都不說,反而小心翼翼地藏著,隻找托詞來接近她,反而讓謝瀾安內心浮現一種陌生的感覺。
像貓爪在心尖上輕輕撓了一下,搔又搔不著……煩人得很。
謝瀾安將臉彆了過去。把人心看得太清也不好,這樣的純質無瑕,連逗一逗他都成了有罪惡感的事。
“對麵的廂房已經收拾乾淨了,”為免他太過得意,謝瀾安板著臉展開玉扇搖了搖,冷酷端持地說,“去吧。”
胤奚目光一動。
也就是說,女郎一開始就想讓他住在內院的,還提前準備好了房間門。
“是。”他笑了一下,嘴上應著,不退反而挪進了兩步,就著燈光注視冷顏的女郎,喛喛低語:“衰奴再和女郎討個情罷,女郎這回出門沒帶束夢姑娘,夜裡沒個值夜的人,我看,這屋子裡也大得很,要不我……”
謝瀾安眉眼霍地抬起。
真膽肥了,還敢得寸進尺。
她目光下移,落在他穿束嚴實的領口上,眯了眯眼,忽的收扇用扇尖勾住他領子,拉向自己。
胤奚眼底的鎮定一瞬潰散,猝不及防往前一跌。
不動如山的女郎喉間門溢出一聲笑。
“我說過吧,”她下頷半抬,玉扇抵著男子鎖骨的上窩,黛色瞳眸盯住這隻妄圖勾引她的狐狸,不含一絲情意。
她慢悠悠吐氣,“莫以為自己長了本事,便能反將我的軍。想留下,可不是白留的……小郎君想好了麼?”
說著話,謝瀾安故意用扇骨輕輕摩挲過胤奚的脖子。
她經曆過多少風浪,一向掌控他人的心性於股掌,豈能被自己手裡教出來的調戲了去?
玉質冰涼,所過之處,胤奚細膩雪白的皮膚上頃刻激起一串雞皮寒粟。
他浮雪似的耳垂騰地紅了,“女、女郎……”
謝瀾安將扇柄勾得更低,“怪會說話的,繼續說啊。”
懸空俯身的姿勢本就考驗腰力,胤奚遷就著她的動作,躬身如弓。
被那雙冷淡戲謔的眸子盯著,他喘息難抑,又不敢呼吸過重,隻怕唐突於她,憋得薄嫩的臉皮通紅似滴血。
察覺到再這樣下去衣襟要散開,他也不敢動。
睫影眨得亂了,也不敢看她。
這會終於有點兒可憐巴巴的樣子了,謝瀾安心裡滿意地點點頭,慢條斯理地問:“這屋子還大嗎?少爺還想住哪兒?”
“衰奴這就走……”胤奚喉結輕滾,顫聲道,“我錯了,我多嘴,女郎饒我……”
謝瀾安往他嫣紅輕瑟的唇上定定看兩眼,終於大發慈悲地收手。
等那道身影捂著衣領落荒而逃,謝瀾安才自得一笑:我還治不了他?
胤奚跑出門,便定住了步子。在夜色的掩護下,他指腹在女郎方才劃過的地方撚著皮肉輕蹭,回味,麵皮上的紅潮還未消散,那雙輕軟含媚的眼眸卻已恢複清明,漆黑明亮。
他嘴角愉悅地牽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