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被食夢貘催入夢境的人清醒, 雙手抱著好似被無數根針紮過似的頭,痛得不停拍腦門。
也就這樣還好受些。
他們茫然打量四周,終於看到了那個造成他們這麼慘烈結果的罪魁禍首。
我靠, 這是什麼人?
他們嚇得腦袋一激靈,然而“李哲”仍然緊緊抱著她, 儘管她麵目全非, 儘管他們曾分離百年。
她都是他最愛的姐姐。
無論她是不是混血,張家上下都是這麼認為的, 如果不是發生那些戰亂, 他們會像普通的姐弟一樣安樂度過這一生。
而不是分離百年,陰陽相隔。
不過一切都沒關係,他們現在總算又見到了。
不知奈何路上是否能遇見那些枉死的族人。
“阿姐, 我們走吧。”他溫柔勸道。
張慕亦神色恍惚,溫柔摸著他的臉, 卻在下一刻猛地推開他的手, 疾聲道, “我會走, 但我要華國為我陪葬。”
她再次逆轉陣法,將那些煞氣容納到自己身體裡。
然而那些裹挾雷電的煞氣絲毫不受她召喚,仍然向西南方向奔馳而去,動作絲毫不見遲緩,甚至顯得那麼歡快活躍, 就仿佛那邊有它們向往的神明。
與在她身體裡的不屑一顧,宛若兩個模樣
“回來,回來——”張慕亦痛恨出聲,在這憤怒牽引之下,身體裡百年不消的火毒再次翻湧起來。
紅媚不忍, 隻是她現在還一知半解,隻知道一百年前的事藏著很深的內情,而這個隱藏了一百年的謎團或許會讓張大小姐更加痛不欲生。
她祈求的眼神看向祖師爺,劉雲舒卻沒有回應她,而是轉眼看向廖應海。
廖應海點頭,他深深望過去,沉聲道,“張大小姐,以往我們都以為是張家有負於你,卻不知張家竟愛你至深。”
“愛我?”張慕亦滿臉嘲諷。
“我們不是當事人,沒有資格代替張家揭露這個事實,但這百年你被仇恨吞噬,反過頭屢屢對華國動手,我想這是張家人在下麵不願看到的,畢竟你曾那麼深愛著這裡,甚至為了守護浣江城,竟忍受著反噬的痛苦驅動禁術。”
“到底什麼情況?”陳濟良實在忍受不了他這副墨跡的樣子,一副領導做派,一大堆鋪墊半天都聽不到真正原因。
廖應海喉嚨一哽,直接驅動李哲身上的那道殘念。
往事幕幕回放。
百年前,為了守住浣江,張慕亦與越文琪強行使用禁術,儘管這事張家事後才知情,但事情已然發生,況且在他們的守護下,浣江持續三年而敵不得入。
他們也就默認了這一做法。
令眾人沒有想到的是,禁術反噬十分明顯,而張大小姐本就身懷有孕,靈力衰退,再加上使用禁術,禁術反噬得尤其厲害。
為了讓張大小姐安心修養,已然在軍閥身體裡的越文琪再次鋌而走險,將孩子轉移到自己身上孕育。
由於連續兩次催動禁術,他的身體越發腐敗,以至於隻能陷入更長時間的昏睡,而借由他的命令,張大小姐不僅擺脫了孕育對她的傷害,甚至得到了來自越文琪的修為。
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十月懷胎”張大小姐仍然遊走在第一線,一次次擊退來犯之徒。
這就是為何她身懷六甲依舊術法強大的原因,同樣也是越文琪與孩子能夠轉換成母女煞的緣故。
這可以算是越文琪七月懷胎,生下了他們共同的女兒。
這樣是在短時間內解決了他們存在的問題,然而誰都未曾料到禁術的反噬如此持久,甚至越發凶狠。
兩人的身體都在以極快的速度衰敗,快到難以支撐移魂術法。
張家為此不停翻閱越家藏書,傾儘全族之力才稍稍解決了這一問題,但在兩年後移魂禁術的反噬終將到了無法解救的地步,甚至徹底爆發。
這就導致因為他們一念之仁並未殺死的軍閥魂魄重新歸位,而越文琪的靈魂重新強製回到自己身體。
後來也正如李哲電影中出現的軍閥突然翻臉,誅殺張慕亦的那一幕。
張家在浣江勢力不小,而且還是玄學中人,想來要對付那個軍閥並不困難,但張家在越家書籍中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禁術禁術,為何而禁,時至當時已沒人能夠說得清,張家一次次助他們加固術法,卻不知犯下了滔天大禍。
他們瞬間變了臉色,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
“怎麼辦?為什麼會是這樣?”
張家那時眾人失去了以往的驕傲,隻覺得自己如此愚蠢,竟不知祖宗先人禁止使用這種術法的良苦用意。
張家族長苦笑三聲,“事已至今日,彆無退路,即使傾儘我張家上下也要彌補。”
“隻能如此嗎?”有人不禁問道,“那慕亦該如何?”
“我張家難道一絲血脈都無法留下?”
這是他們惹下的禍患,以性命贖罪,他們認。
可難道真要到滅族的地步?
“最起碼慕亦姐弟我們應該保住吧。”
“那其他孩子就得犧牲?”
他們爭吵不休,可是留給他們的時間卻並沒有那麼多。
最終,他們還是需要做出決定。
終於,在浣江附近山脈上,張家以整族血祭的代價為自己曾經的罪孽贖罪。
“不可能。”張慕亦聲嘶力竭,“不可能。”
張家怎麼可能會全族覆滅?不可能。
她寧願相信他們為了保全自己背叛了她,改名換姓活得好好的,也不願意相信他們為了自己而死在一百年前。
而她還整整恨了他們一百年。
“什麼罪孽需要張家整族覆滅?”即使是陳濟良也百思而不得解,難以相信,更彆說是當事人。
“隻是怨我今日之舉,你便要陷我於不義嗎?尊敬的國師大人。”
張慕亦掙紮起身,生生質問這個曾經一直是她崇拜的人。
“為什麼要這麼做?”張慕亦無論如何都不肯相信。
在這淒厲的質問聲中,眾人齊齊懵逼。
有疑問他們能理解,但是國師大人是什麼鬼?現代建國百年哪裡還有什麼國師,即使是他們的廖部長也隻是部長,而已遠遠不能稱之為國師。
那究竟什麼人能夠被曾經威名赫赫的張大小姐稱作是國師?
他們心中何止疑惑,簡直百爪撓心。
三位宗主對這位前輩迥然不同的態度,早就讓他們知曉這位前輩絕對不簡單,但是絕不會有人把她與這個國師這個名號關聯起來。
可竟然死了百年的張大小姐都能在今日複活,那她又是華國的哪位國師。
據他們所知,華國幾千年曆史中,女性玄術師數不勝數,然而能成為國師的卻並不多。
甚至可以說寥寥無幾。
而唯一一個令華國人家喻戶曉的便是啟國繼中興之任,固玄學之基的那位。
如果真如她所說那樣,那她便是......
啟華國師?
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們感覺自己腦袋不夠使,雖然也有可能這位前輩並不是女身,而跟張大小姐一樣是異性之身。
但不管如何,這位前輩身份絕對叫人瞠目結舌。
他們心中百轉千回,此刻卻不敢打擾場中局勢。
隻聽令他們猜測連連的這位前輩終於開口,“是真是假,不用我說,想來你也有了判斷,。”
隻一言,瞬間擊潰了。張木易的心理防線。當初他怎麼會沒有懷疑呢?隻是慘痛的結局讓她忽略了一切不合理,而恨意滋生,直至湮滅了她所有的理智。
以至於被傳送到扶桑後她心中隻有仇恨,在短短的幾十年時間裡,憑借她生母家族的威懾力,迅速控製了所有陰陽師家族,讓他們為她所用。
隻為有朝一日重回故土,親手摧毀這片自己曾經守護的土地,以宣泄心中無邊憤怒,現在有人去告訴她,過去皆是虛妄。
她恨錯了人,成了毀滅整個家族的罪人。
這叫她如何能接受?
正在此時,她渾身猛地抽搐,臉上痛苦之色頓顯。
而此刻天空驟變,空中煞氣不斷攢動的方位,一股強烈的吸力不僅吸附著空中的雷電奔去,更瞬間將張慕亦身上的煞氣抽走。
韶伏海——
劉雲舒眉頭緊鎖,手上結印阻止。
彆墅中的那人哧哧一笑。
螻蟻之力,竟敢與神明較量。
不知死活。
他身上煞氣飛速填滿他千萬年枯竭的身體,貪婪地享受著這股力量充盈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