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更怕她也會是這樣的下場。於是操起了自己的老本行,嫁給了陸興得。
陸興得有她曾經想都不敢想的土地。
那麼多的田,足夠她一年都能吃上顆粒飽滿的白米飯。
那是像珍珠般的白。
蔣霜疑將這些年頭過的好日子,以及那些年過的不算好卻又讓她開心的日子,反反複複翻轉了個遍。
她的太陽穴突突跳著,回憶最終攪成血海的汪洋。
蔣霜疑再也控製不住,留下滾燙的熱淚,她說話的嗓音裡不再狠絕,帶著無儘嘶啞,眼神空洞,“陸二,他是被人吃了的。我親眼看見的……我的小婉又在哪裡呢……那天我去長安城趕集,正好看見了我的女兒,她在桂花苑門口招攬客人,笑得美得很。我才曉得,我的女兒原來長得那麼好看!”
邊說,蔣霜疑邊嗚嗚哭泣起來。
裴肅朗稍有放鬆的眉頭又重新攏在一起,麵上少了些冷厲。背在身後的手半側搭在腰後,長衫的袖袍將他的手背遮蓋,又再露出五根手指。
手指白皙修長,上麵青色血管凸顯,卻仍掩不住他手指上遍布的各類細小傷痕,並不如尋常富貴公子哥的手,一看便知出身不凡。
溫麗湘站在裴肅朗的左後方,這時的月光也異常明亮。
溫麗湘能將裴肅朗的手看個清清楚楚,細小的傷口再也不能複原,而是留下肉色的痂,在他冷白的手指上再清晰不過。
像是裴肅朗的另一麵,不是如今這般權重秩高,高不可攀。
溫麗湘以前從未見識過。
她隻盯著裴肅朗的手發怔。
耳邊無數次想起前世,裴肅朗提起劍,斬殺她腦袋時。
她咒罵他不得好死,他亦說她該死。
而其中的理由便是宛縣沒了救命糧食,整縣餓殍遍野。
溫麗湘突然生出一種錯覺。
他們這些世家哪個不是吸百姓的血,吃他們的肉。
正如裴肅朗說的那句。
該死的是她!
溫麗湘不敢再去看蔣霜疑,眼神左閃右避,最後隻能盯住裴肅朗的手。
連傷痕累累都不容易讓人看見。
他的手指指尖輕微地顫了顫。
裴肅朗沉穩的聲音又響在耳畔,“所以你便殺了陸興得?又怕我們查出你是凶手,也要殺掉我們?”
裴肅朗語氣捎帶疑問,換言之,他隻是如此猜測,從蔣霜疑憎惡地主往上的層級來看,她是有殺人動機的。
再說,他沒忘記昨日,蔣霜疑說的話,她親眼看見陸興得掉下河。
這世間的事,哪有這般巧合。
因此,他才做如此推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