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長史在得罪了葉渡之後,竟然光速打臉,選擇跟葉渡緩和關係,甚至派遣劉參軍,不辭勞苦去各地購置糧草呢?
因為最近刺史已經放出風去,身體逐漸恢複,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要重新理事。
並且已經開始派遣人手,與李噲和談,計劃爭取李噲的支持。
而李噲也很給麵子,雙方的代表在酒樓談的非常愉快,此事或許彆人並不知曉,但是卻逃不過長史的耳目。
這等變故,對於長史來說,無異於平地起驚雷。
要知道,長史說破了大天,也不過是一佐二官。
而刺史才是一地最高的行政官員。
所以楊長史才不遺餘力地想要討好葉渡,而劉參軍也不負重托,一口氣買來了許多糧草。
等到劉參軍回到長史府邸的時候,見長史愁眉苦臉。
劉參軍上前行禮說道,“長史,何必如此,如今滄州的大事小情都是您在處置,刺史即便是想要主政,也需要時間。”
楊長史搖頭道,“刺史又病重了,偌大個滄州,沒有人跟我搶了。”
刺史再次病重,本應該是好事,但是長史卻一副失落的麵孔,讓劉參軍意識到情況不對,趕忙開口道,“莫非是發生了什麼大變故?”
“朝廷這群狗東西,竟然不顧百姓死活,蠱惑聖人下旨在全國加收賦稅。”
“咱們這位刺史大人,見風頭不對,立刻又病重了。”
“這重擔再次落在了我的頭上。”
楊長史為官多年,手段不俗,自然不是那種任人欺瞞的蠢貨。
他連與世家接頭,往往都選擇在鄉野之地。
一來是為了避人耳目,二來也是為了了解民情。
而且,楊長史此人雖然貪財,心中卻也有幾分良心。
不然也不會當初驟然之間對梁山賊餘孽下死手。
因為在他看來,彆管是誰對誰錯,這群梁山賊確確實實死有餘辜。
此外便是,楊長史即便是貪腐,也隻是對世家豪強動手。
從來不榨取民脂民膏。
此時他心中憤慨,隻覺得,若是年輕的自己現在若是在長安,一定要尋上朝中好友,一同參一本蠱惑聖人的宰執們,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可惜,如今在官場摸爬滾打了這麼多年,心中的熱血早就磨平了。
他萬事的第一反應,已經變成了家族。
至於當初在書本上學來的治國救民,早就成了飯後茶餘的念想。
朝中不是要加收賦稅麼?
刺史甩鍋,自己也會甩鍋。
大不了交由底下的縣令們去做。
否則朝廷花錢養著他們做什麼?
若是能收上來,便直接拿他們問罪。
若是將老百姓逼反了,也要拿他們問罪。
自己肯定是一點鍋都不會去背的。
搖了搖頭,晃了晃腦海中的念頭,心裡想著如何緩解一番老百姓的壓力,這才恍然之間,想起了劉參軍還近在眼前,便開口問道,“此行是否順利?葉家沒將你拒之門外吧?”
劉參軍道,“那葉渡似乎缺極了糧秣,所以即便是對長史有所怨言,卻也不敢發作。這一單做得非常順利,他還讓咱們繼續幫他們采購糧草。”
“嗬嗬,招攬那麼多流民,能不缺糧草麼?”
“要我說,葉渡也真的是聖人的好臣子,賺了那麼多錢,一大部分孝敬給折衝府,另外一大部分用來賑災,自己留下的反而隻是一丁點。”
“可到頭來呢?縣衙裡當初答應他的給予爵位,直接石沉大海,他還傻乎乎的做著善事,聽說打井把臉都曬成鍋底了,他還一直衝在最前麵?”
劉參軍頷首道,“葉東家確實黑了不少。”
楊長史搖頭,他才不管葉渡混得多慘,手頭最終會剩下多少錢。
他現在滿腦子都是跟葉家長期合作,可以賣給他多少糧草,從中賺取多少差價。
而從葉家進來的貨物,賣出去,又能賺多少錢。
他從劉參軍手裡接過了葉家第一批給予的貨品,以及未來會提供的貨物的貨單。
初步估算了一下價格。
僅僅是肉眼看了看,就被嚇了一跳。
這些東西,彆說是賣到遠方,就是附近的州縣,利潤也能翻倍。
輕輕鬆鬆賺個三萬五萬是一點問題都沒有的。
若是能夠販賣到更遠的地方,亦或是江南,賺個八萬十萬貫似乎一點問題都沒有。
嘶!
楊長史身子一晃坐在胡床上,嘴裡不停地倒吸著冷氣。
他費勁心思,配合葉渡,對付沈家,才賺了幾萬貫而已。
可眼下,僅僅是一筆生意,就能賺幾萬貫。
這葉家怎麼能這麼賺錢?
原來他還覺得葉渡是個蠢貨。
現在看來,蠢的人是自己吧。
劉參軍侍奉在一邊兒默不作聲,卻聽楊長史忽然說道,“也難怪葉渡將賺的錢分出去那麼多,這麼大的利潤,若是沒有朝廷背書,他怕是一分錢都剩不下的。”
楊長史現在甚至有些後悔。
為何為了眼前的利益,得罪葉渡。
這種財神爺,自己說什麼都應該供起來才是。
想到現在的局勢逐漸混亂,將來用錢的地方肯定會越來越多,便有些急迫的說道,“你過幾日與葉家交割時,聞一聞葉渡,咱們的交易規模能不能翻倍,哪怕是我們的糧食價格再低一些都沒有關係。”
有葉渡這個財神爺,哪怕是有朝一日朝廷驟然崩塌,自己估計也能賺個幾十萬貫。
到時候天大地大,何處逍遙不得?
劉參軍一愣,心想你是公子不假,但交易規模翻倍,豈不是意味著我要付出雙倍甚至三倍的付出?
楊長史卻似乎早就料到了劉參軍心中所想一般,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說道,“交易利潤的一成你自己留著,你這些年跟著我也辛苦了,到時候多買些良田。”
“記得,要買的偏一些,遠一些,最好是嶺南,這天下說不準要亂了。”
劉參軍聞言,驚訝道,“公子,不至於吧,不就是一次加收賦稅麼?當初聖人北征時,又不是沒加過,當初不也挺過來了麼?”
楊長史卻搖頭道,“事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先前加稅,是聖人親自北征,乃是全國有力氣一起使,目的是驅逐突厥人。”
“可如今呢?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十有八九是為了跟突厥人媾和。”
“突厥人一個個貪婪如狼,這口子一開,以後百姓的日子隻會越來越慘。”
“咱們最好早做打算。”
劉參軍一臉不信道,“不止如此吧,聖人可是最厭惡突厥人的。”
楊長史無奈道,“病重的聖人,未必能掌握朝局。很多事情未必是他說了算,不然你猜以李噲的性子,為何會見刺史,雙方這麼大的仇恨,又如何會握手言和?”
“還有你看負責加稅的宰執,又有幾個是聖人信賴的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