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飯飽之後,劉大哥長出了一口氣。
身形也逐漸坐直,李噲也放下酒盞,他意識到,這位大哥,可能要說正事了。
“李噲啊,大哥今日冒險前來,實在是有事相求........”劉大哥緩緩的開口道。
李噲忽然說道,“劉大哥稍等,小弟有事情稟告......最近梁山賊越來越猖獗,無當軍大有抵擋不住的趨勢,不知道劉大哥能否向上麵說一說,允許我們跨境作戰?”
劉大哥淡淡一笑,“河南道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滄州折衝府的都尉動手了?你要是閒的蛋疼,可以去北地走一遭,給大家搶些牛羊肉回來。”
李噲露出了惶恐之色,“劉大哥有所不知,現如今小弟所率的折衝府之所以能吃飽飯,全靠葉虞候幫襯,而葉虞候的生意又遍布滄州。”
“萬一梁山賊衝破了防線,湧到河南道來,到時候滄州亂作一團,商路斷絕,這日子可就過不下去了。”
話還沒說完,劉將軍忽然開口笑了,“李噲,你是不是在下麵呆久了,一點格局都沒有了?眼下是一個小小的梁山的問題嗎?”
“朝廷增加賦稅,地方民不聊生,怕是用不了多久,四處都要叛亂。到時候到處都是反賊,你殺得過來嗎?”
李噲乾笑兩聲,“劉大哥言重了,小弟隻是一個折衝都尉,想的也隻是維持滄州一地之穩定,大哥若是有什麼困難,儘管說來,能幫李噲絕不猶豫。”
“哈哈,好你個狡猾的李噲,還能幫絕不猶豫,不能幫就束手旁觀了?”
李噲的表情又尷尬起來。
跟這種不要臉的老大哥聊天,簡直是天大的折磨。
大家互相圓滑一點,互相留一些體麵不好嗎?
非要整得那麼尷尬乾嘛?
“不要在意這些小事,你先聽老哥哥我說,如果我所求之事,你辦不到,事情我也會給你辦的。”
李噲苦笑不已,“既然話都說道這份上了,劉大哥有話儘管說,小弟我洗耳恭聽。”
心裡卻對劉大哥不停的咒罵、暗諷,心道我一個折衝都尉,我要那麼大的格局做什麼?
劉將軍沉吟了許久,似乎在思索如何開口,許久之後,放低了聲音,緩緩說道,“當初陛下與三軍前直言,戰爭結束之後,若施不仁之政,以至於天下百姓生靈塗炭,定是於宮禁之中,為人所.......”
李噲的眼中閃過一道驚訝之色,大腦也開始極速運轉。
心裡卻瞬間打起鼓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們這群畜生是不肯消停的,一開口就準備玩大的是吧?
當下頭一沉,暈暈乎乎地說道,“劉大哥,我一定是醉了,怎麼感覺天旋地轉的呢。”
說著,砰的一聲,暈死在桌案之上,仿佛喝醉了一樣。
在李噲看來,我都喝醉了,你就不該找我麻煩了吧?
起碼給我點反應時間吧?
結果隻見這位大哥,拿出一把鋒利的小刀,當著自己的麵,脫掉了自己的褲子,然後瞄準了某個部位。
李噲瞬間崩潰至極,渾身冷颼颼的不說,人也嚇壞了。
連忙夾著雙腿,無奈道,“我的好哥哥,你這是要做什麼?”
劉大哥嘿嘿笑道,“我看看你還有沒有軟籽,是不是個男人。”
李噲無奈道,“劉大哥,你接著說,我聽便是。”
劉大哥竟然精準無比地對接了剛才的對話,歎了一聲,“這種事情,也就大頭兵信,咱們這種人心裡都清楚,這就是一句玩笑話,清君側是說清就清的嗎?隻是前些日子,燕王派遣使者,拜見聖人的時候,接連等了十餘日,也沒見到聖人........”
李噲心中越發警惕起來,聖人是不會不見燕王的使者的。
因為聖人不喜太子,反而喜歡燕王。
若不是朝中壓力太大,燕王如何也不會如此年紀,就匆匆就藩的。
而燕王一係,但凡是跟燕王有所關聯之人,幾乎都被打壓。
有心人想知道一些事情太簡單了,包括葉渡,他也是屬於被牽連了,隻是他不知道,以為是因為上官的反叛而已。
“........按理說,我等不該胡思亂想,聖人政務繁忙,不見一個小小的使者很正常。”
“但不知道誰說的,反正天下太平日久,不需要那麼多軍隊,各地的府兵連自身的糧草都無法供應,每日消耗朝廷的米糧,浪費國庫的錢米。”
“何不裁汰一二,首推便是河北道,原因是河北道乾旱嚴重,供應糧食困難,若是裁汰三分之二的老弱,隻留下三分之一的精悍之輩,一切困難迎刃而解。”
“咳咳咳.......”李噲聞言,嚇了一跳,忍不住地劇烈咳嗽。
剛才吃的花生米,直接從鼻孔裡噴了出來。
麵頰血紅,而咳嗦依然不止,大有撕心裂肺之勢。
劉將軍的話語被打斷,不滿的瞪了李噲一眼,“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怎麼虛弱城這個樣子,我在幽州,也時常聽聞你去青樓,你是不是.......”
李噲連忙認真接受教育,口中說道,“劉大哥,您繼續說。”
他剛才是純粹被嚇著了。
現如今情況那麼惡劣,朝中那幫子蠢貨,不想著怎麼解決問題。
反而想著裁軍?
這軍隊是那麼好裁撤的嗎?
劉將軍哼了一聲說道,“竟然敢說我們河北軍無用,真的是荒唐。若是北邊兒的蠻夷南下,到時候咱們又裁了軍隊,到時候誰去抵擋?”
說著,劉將軍的臉色越發的憤怒了,赤紅著雙眼,咆哮道,“關鍵是那些狗官,竟然拿出了跟突厥的補充條款,說什麼雙方邊軍陳兵如此之多,對雙方都有影響。”
“他們那個狗日的大汗,願意與我們一起裁軍!”
“關鍵是那群狗日的文官,竟然真的同意了。”
看劉大哥竟然忍不住,露出了武人的粗魯,李噲心裡還有點小得意,嘴上卻認真的說道,“劉大哥,這種事情不是咱們能夠決定的......”
“誰說的?你怎麼知道咱們不能決定?”
這位劉大哥,吃了雄心豹子膽,從幽州跑到滄州。
又發了瘋一般的說一些朝中的新政。
李噲感覺自己的頭很大,嚴格說來,雙方隻是少年時期,有些交情。
後來承認之後,雙方幾乎沒有什麼交情了。
而且關於裁軍這個問題,李噲自認為,是絕對裁撤不到自己的。
因為自己不跟戶部跟兵部要錢,而且還能定期繳納一部分錢財。
李噲已經隱約的察覺到了劉大哥所求者何事,但是不動聲色,靜靜地聽著對方噴出憤怒。
不管眼前的這位將軍多麼的憤怒,罵起朝中的文官來有多麼難聽。
可是眼裡的無奈之色,告訴李噲。
這是一位忠於大乾,忠於百姓的將軍,在無奈地求援。
這跟身份和地位沒有關係,隻是一位單純的將軍,在想辦法拯救這個國家。
哪怕是坐鎮一方的將軍,朝廷的政事堂和聖人的旨意,依然死死地將他壓在地底下。
劉將軍改變不了,但是他又不想河北道被大肆裁軍,以至於成為異族的口中餐,所以除了求援,還能如何?
“說實話,不論是清君側,還是老老實實地接受裁軍,我覺得都不現實。
這軍隊是說裁就能裁撤的麼?
儘管咱們現在府兵的戰鬥力下滑的厲害,但真的是遇到胡人大規模南下,將士們操練一番,起碼可以有點效果,到時候老百姓不至於陷入絕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