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的杯中重新倒滿酒,舉起碰了碰酒杯,孫思祜說道,“滄州長史,我當初在京師是,也頗有耳聞,楊家子弟,有幾分才乾,當初還考過科舉。”
“因為家族資源分配不公,便被分配到了各種荒蕪之地,蹉跎了多少年,才混到了滄州長史。”
“說實話,這也不算是升官,滄州是什麼地方,你我都清楚。”
忽然周文海想到什麼,壓低了聲音說道,“刺史,說起來過於扯淡,刺史畏戰而逃,從地道中逃生,本應該隱秘,怎麼會讓反賊尋到?”
“要知道,反賊的隊伍可是在城內。”
千萬不要將上級當成傻子。
能夠做你的上級,即便是個傻子,久而久之也會磨礪城人精。
尤其是沒點真本事的人,勾心鬥角更是厲害。
很多時候,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是他們不知道。
更多的是,他們權衡利弊,覺得沒必要知道。
尤其是在貪腐一事上,上麵莫非不知道你在貪腐麼?
隻是說,上麵有自己貪腐的渠道,甚至比你貪腐的更多,不屑於讓你分潤罷了。
孫思祜若有深意的說道,“對了,楊長史不是保舉了一個鎮長去縣令麼?你近日可以帶隊查一查。”
“可是我聽說,隻是個代縣令。”
“代縣令又如何?莫非他不想將代字去掉?”
周文海點點頭,說道,“要多少?”
孫思祜怕為人聽到,招招手示意周文海靠過來,輕聲在耳邊呢喃了兩句。
周文海嚇了一跳,“這也太多了吧。滄州可不是尋常地方,說實話,咱們對於滄州的把控不足。”
“把控不足?”
孫思祜冷笑一聲道,“你且告訴他們,咱們處置使衙門,有些事情可能無法幫襯,但是暗中搞一搞破壞還是很簡單的,比如他們那個靖安府,我隨時可以給他掐了。”
如今孫思祜非常缺錢。
聖人加稅,地方上暴亂頻頻爆出。
而河南道的梁山賊,如今已經不僅僅是在河南道鬨事,如今已經有竄入河北道的跡象。
而北方的契丹、突厥也吸納了大量河北道的人手。
各大都護府,也開始不穩。
在他看來,這河北道就是個莫大的燙手山芋。
這滄州副使雖然爭搶的人少,但是卻也是實打實的擊鼓傳花。
搞不好就要砸在自己手裡。
若不是自己舍不得這大好前途,他現在就想跑路。
當然,如果有希望能安全的調入中樞,他還是希望風風光光的走的。
但這有個前提,那就是讓相公們心滿意足。
前麵為了讓相公們不要派處置正使來,已經掏空了孫思祜的錢袋子。
他必須想辦法多搞點錢。
可惜前一段時間薅羊毛薅的太狠,以至於治下連豪強都給搞窮了,世家又不敢得罪。
如今,終於有機會了。
他可是知道,滄州那地方,那個所謂的縣令,前麵是做生意出身的,而且生意做得很大,便是不少大人物,都爭著搶著跟他合作。
滄州繳納的賦稅,其中七成以上是這家貢獻的。
那滄州長史,也是個貪財之徒,他能繳納那麼多賦稅,肯定是被葉家喂飽了,不然如何會給他一個縣令。
但這麼好的機會,憑什麼讓他姓楊的占了?
因此,他決定必須分一分好處。
這麼天大大好處,如果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是蠢貨了。
周文海沉吟了片刻說道,“此事怕是不好辦,我這裡的情報顯示,諸如沈家這種幾百年的世家,都開始避風頭,而且好像軍方也頗給他們麵子,這段時間就挑選兵馬,進入靖安府。”
“人家若是死活不配合,咱們真的冒著跟軍方決裂的風險,強來嗎?”
聞言,孫思祜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就在二人討論之計,一個穿著破碎的戰甲,渾身是血的都尉,正在麵臨著追殺。
此人名叫劉大棒,乃是幽州轄下的一支折衝府的都尉。
此人恨透了劉一統,也恨透了連書信都不給他回,明顯不願意幫襯自己的葉渡。
本來他手下的折衝府不在裁軍之列。
但是因為葉渡和劉一統的操作,他們的折衝府硬生生的裁軍。
手下的兄弟沒有了活路,他也沒有了財路。
他這個都尉雖然不為朝廷考慮,但是這些年靠著折衝府可是賺了不少錢才。
如今連都尉都不是了,當初他得罪的人,奴役過的兵,又一個算一個,都要找他麻煩。
逼得他入喪家之犬。
後來機緣巧合,在一次找劉一統哀求的過程中,買通了劉一統的一個親兵,此親兵收了他五百兩銀子,才告訴他一些內幕。
知曉內幕的他,一直暗中調查,想著拿著罪證逼迫劉一統給自己機會。
可結果就是劉一統不僅不給他機會,還叫來刀斧手要弄死自己。
若不是平日在部曲身上舍得花錢,人已經沒了。
不過,這也弄了一身的傷。
後來,劉大棒想通了,既然同為武夫你不給機會,那我就投靠文官。
他就不信這天下,有人不需要狗腿子。
也合該他倒黴,本來已經逃出升天了,結果又遇到了山賊。
對他又是一陣猛烈的輸出,差一點命就丟了。
最後還是一個扶桑商人見他穿著乃是朝廷的官府,拚死救了他。
並用馬車,藏匿他將他送回幽州。
看著幽州的城牆並不是軍隊在駐紮,而是處置使府掌控的鄉兵,當下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劉一統是吧?
葉渡是吧?
爺爺要你們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