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大乾律規定,盜用其他村莊的井水而導致的一切後果,由盜水者自己承擔。
但這件事情如果處理不好,必然會在世家豪強圈子裡,返程非常不好的影響。
“沈族長,你且先息怒,此案尚在審理當中。”
“而沈家的事情,我們縣衙也會酌情考慮在其中的。”
“什麼?隻是酌情考慮?”沈嶠年指著縣令喝道,“這事兒明顯是葉渡那小畜生在害我,你們難道不立刻把他抓起來嗎?”
“你身為父母官,不為百姓當家做主,你怎麼........”
“我怎麼?”縣令頓時惱火起來。
不管怎麼說,他乃是聖人親自任命的朝廷命館,代表著大乾的顏麵。
沈嶠年竟然敢拿手指懟自己。
這讓他覺得,沈嶠年有些過於肆無忌憚了。
“沈族長,您也一把年紀了,應該知道大乾的規矩,遇到案子,要講究法律,要講究製度,不是您說什麼就是什麼。”
“今日我因為您的一句話,就隨隨便便抓人,明日是否也可以因為彆人一句話,就抓您沈族長呢?”
“我........”沈嶠年眸子圓睜,嘴巴張得大大的。
心裡那個憋氣就彆說了,他還從未被一個小小的縣令這般懟的啞口無言。
同時,他第一次對葉渡這個年輕人,產生了深深的忌憚。
因為此子使用的招數,跟自己的招數兼職如出一轍。
自己不也是派了一些桑農去他們家鬨事,最後輕易拜托了跟自己的關係。
成功給葉家添了天大的亂子嗎?
等到葉家將那些桑農告上衙門,可又有什麼用呢?
換而言之,如今自家人雖然受了委屈,但也隻是跟吳小鳳有關係,跟他葉渡又有什麼關聯呢?
甚至於,此事吳小鳳做的極其狡猾,自己想要問罪於吳小鳳都不容易。
所以,自己能抓誰?
抓吳小鳳?
還是抓葉渡?
憑什麼抓葉渡?
尤其是吳小鳳這小子鬼精鬼精的,都跟徐家莊搭成了和解,自己憑什麼讓衙門繼續關押吳小鳳呢?
連吳小鳳都治不住,又憑什麼牽連到葉渡呢?
沈嶠年咬緊牙關,雙拳緊握。
臉上的皺紋,似乎都一條條的睜開。
這一刻,沈嶠年感覺自己恨不得當場劈了縣令,在活活吞了葉渡。
“那我能跟吳小鳳聊聊嗎?”
沈嶠年無奈道。
縣令看著認慫的沈嶠年,淡淡的搖頭道,“按照大乾律的規定,您跟此案無關,不能與他見麵,以免影響到了衙門的判斷。”
……
沒多久,沈嶠年自知在此地純屬浪費時間,隻能氣衝衝的離開。
剛準備在沈福的攙扶下上馬車,就看到一個身穿綾羅綢緞的胖子,搖搖晃晃的往縣衙裡跑。
縣衙裡的胥吏麵帶恭敬之色,不停的有人上前問好。
那胖子便是吳老鬼了,此人知道自己的孩子犯了過錯,連連擺手,示意胥吏退下,而自己則哭腔著說道,“縣令大人,老夫教子無妨,一切罪責都有老夫承擔,請縣令大人繞過犬子一命吧。”
沈嶠年老臉緊繃。
他注意到吳老鬼跟縣衙的胥吏們的關係。
這些人一個個爭先恐後的上前問好。
是一個典型的地頭蛇。
這種人,即便是在地方上殺了人,朝廷都難以問罪。
想讓他因為一樁和解的案子坐牢,更是不可能。
至於牽連到葉渡,更是想都彆想了。
最近這段時間的交鋒,沈嶠年恍然間發現,雖然都是從軍中退伍回來的,但是葉渡跟一般的武夫不一樣,這家夥狡猾的跟狐狸一樣。
在如今大乾整體趨於穩定,從動不動就比誰拳頭大到比誰的道理更說得通,誰更能在大乾的規則下運籌帷幄的變化之下,他玩的非常得心應手。
因此指望著吳小鳳指認葉渡,還不如指望他良心發現,說自己就是看沈家不順眼,想要毒死沈家人呢。
所以,彼時彼刻,沈嶠年真有一種屎拉在褲襠裡的感覺。
剛坐上馬車,就見一個族中的長輩急匆匆的趕來,是七叔公的兒子,也是自己的長輩。
沈嶠年更加苦澀了。
當年是這些長輩扶持自己做了家主,這些人在族中也有相當大的話語權,自己不可能放任不管。
“族長,到底怎麼回事兒?我爹現在還在竄稀,保不齊這條老命就要交代了,你能不能給我爹報仇?”
沈嶠年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意。
“伯父,縣衙還在調查,凶手也已經緝拿歸案,咱們沈家的麵子不會丟,仇也一定能報的。”
沈嶠年可不但當著伯父的麵說這件案子已經有了定論,下毒的人根本不會受到任何懲罰,而幕後之人,依然在逍遙快活。
但是這種事情,根本隱瞞不了多久。
要不多久,整個沈家人就會知道,甚至於整個滄州有頭有臉的人都會聽說。
而最近心情相當壓抑的李噲,幾乎是在第一時間知道了這件令人歡笑的事情。
“嘿嘿!沈嶠年這個老匹夫,這次算是倒了血黴了.”
“他跟刺史府暗中勾結,陷害咱們的鋪子,導致咱們損失慘重,名譽受損!”
“如今自己也遭報應了,大量沈家族人不停的腹瀉,甚至他叔公,都丟了半條命!真的是快哉!”
李噲快馬加鞭趕到葉家去送信,而正在乾活的葉渡,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也是驚詫不已。
上一次打井,教育了一番吳小鳳這個小家夥,自己隻是隨口那麼一說,頗有幾分,老夫曆飛羽的謎之操作,竟然陰差陽錯的真的搞到了沈家的身上。
“老子有點後悔了,當初如果說,老子是頡利,他會不會把突厥給掃了?”
“不過,吳小鳳這臭小子,也真夠囂張的,連沈家都敢直接上手擺弄,確實有點天高地厚了。”
葉渡忍不住喃喃自語,而李噲則興奮的哈哈大笑,“不知道天高地厚怎麼了?隻要是教訓了沈嶠年,老夫就發自內心的開心。”
“不過這件事情一猜就是你在幕後指使的,葉渡你小子太厲害了,技能報仇,還能全身而退,逼得老東西一點辦法都沒有。”
葉渡連忙搖頭道,“誰說是我幕後指使!大乾是講法律的,你要有證據!你彆亂說!”
“對對對,你說的非常有道理,這件事情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完全是沈嶠年這老匹夫罪有應得。”
李噲笑得前仰後合,但是正笑著,卻有親隨登門。
“都尉,外麵有客人登門,說是楊長史。”
葉渡眉頭一挑,示意正準備趕人的李噲道,“華夏有句古話叫來都來了,趕人太不合適,讓人家進來吧。”
李噲有些不情願的點頭,隨著葉渡外出迎接。
“見過長史。”
楊長史冷哼道,“我以為你們這群武夫一點理解都不懂,根本不知道待客之道呢。我且問你們,沈家下毒的事情,是不是你們找人做的?”
李噲立刻皺眉道,“楊長史,飯可以亂吃,但是話不能亂說,我乃是折衝府都尉,葉村正也是大乾的前都虞侯,你覺得我們想要辦一個人,需要讓人去下毒嗎?這是不是有些過於下作了。”
葉渡苦笑道,“長史,您這話問的多餘,我們現在窮的連飯都吃不起,如何顧得起人做壞事呢?這其中必有誤會。”
楊長史冷笑道,“朝廷的檢查已經結束了,你們葉氏商行的生意,不僅沒有問題,而且還是我大乾的典型,連大都督府都對你們誇讚有佳,你們不趕緊營業,反而依然關著門,怪誰呢?”
李噲皺著眉頭道,“可是上麵還有封條。”
楊長史繼續冷笑道,“李都尉不會連這份錢都要省吧,你們那麼多家店鋪,刺史府的胥吏登門去封條,也不是容易的事情,你們總該要表示一二吧?”
這話一出,李噲立刻懵了。
請胥吏撕掉封條,是要花錢的,這是潛規則。
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楊長史的態度。
可是讓李噲感覺匪夷所思的這家夥怎麼就忽然低頭了。
而一旁的葉渡卻已經明白了。
因為楊長史的臉上有一個很明顯的巴掌印。
連長史都敢抽,看來這一次出頭的人,來頭不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