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如絮也不再賣關子:“殿下此番親赴曲平,是為著那樁案子來的。而殿下懷疑,是我江家做的?”
過去在府中時,鬱微除了江硯行幾乎誰都沒怎麼接觸過,更不怎麼了解齊如絮。
而今日這一番話,她倒有些慨歎,不愧是將門女,說起話直來直去,絲毫不避諱其中的隱晦。
鬱微否認:“我可沒說是。所謂查案,須得查了,才能分明,不是麼?”
齊如絮笑道:“殿下若是不懷疑江家,昨夜就不會扮作兵卒出現在大獄。我夫君是個隻知道行軍打仗的粗莽之人。我兒硯行……”
她停頓片刻,接著道,“殿下應該了解他。他若是截絲謀逆之人,當年就不會為了救被俘的百姓,一意孤行身受重傷,亦不會擔心你的安危,親自護送殿下入京。”
一旁煎著的清茶開始沸騰。
可誰也沒去管。
齊如絮哽咽了一瞬:“說這些話,不是為了挾恩求報。沒做過的事就是沒做過,容不得構陷,也容不得朝廷的猜忌。我的長子為了大辰,頭顱被懸於城牆之上數日。殿下……江家的心,還不分明嗎?”
起初鬱微遮掩身份,怕的就是今日這般。
怕的就是若江家真的無辜,而鬱微親自查案,會使將臣與皇家生了嫌隙。
鬱微斟酌著要說的話,可看向齊如絮時,又覺得什麼彎彎繞都沒有必要。
她道:“夫人,事情出在曲平,朝廷派出了錦衣衛和周寧,我不放心,才又不顧反對親自來了這一趟。為的隻是連州,為的隻是案子,與我是誰無關,與朝廷無關,更沒有所謂的猜忌。”
鬱微起身,道:“換言之,懷璧其罪,江家風頭如此之盛,朝中人早有微詞。即便不是你們做的,這罪也得擔下。查明了,才能有清白。”
自古清白難明,更不是所有的辯白都有用。
齊如絮明白,也便不再說下去了。
隻不過這幾句交談過後,齊如絮驚覺鬱微好似與過往一樣,卻又有何處不同。
對於江硯行撿回來了一個小乞丐的事,齊如絮並沒有如何過問。
她的長子在那時死於青烈人之手,為此她幾乎一病不起,纏綿病榻幾月。
其間聽了這件事,她也隻是頷首說一句隨他去。
直到初春的某日,她身子大好,終於可以下榻走動。
途徑後園時,她瞧見了一個小姑娘,正低頭擺弄著破了的燈籠。而身旁的江硯行似是被她的笨手笨腳氣笑了,從她手中接過,一點點教她修補,眸間的溫煦濃得化不開。
齊如絮最疼愛的就是長子,對於江硯行這個兒子一直都疏於照看。
在她眼中,江硯行是極懂事的,對誰都疏離冷淡,從不會對誰如此細致。
除了對鬱微。
也是那日,她對江奉理說及此。
江奉理隻是不以為意地一哂,說不過是個無家可歸的乞丐,日後趕出府去就是,萬不會誤了他兒的姻緣。他兒日後要娶的,必是顯貴人家的閨秀。
此話不知為何被阿微給聽去了。
這個小姑娘竟不畏人,主動攔了她,道:“為何說我會誤他姻緣?那我……以後不要他來送飯食了,可以嗎?”
齊如絮心軟,張口欲言,卻被江奉理打斷:“養好了傷,你就哪裡來的,回哪裡去。去硯行看不到的地方,永遠看不到的地方。”
幾年恍然。
那個說話時小心翼翼之人,如今鎮定地坐於齊如絮的對麵。
不變的是,她依舊不畏人,無關她的身份如何。
齊如絮道:“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