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白日晚照(3)(2 / 2)

“這樣啊。”鬱微狐疑地問,“難不成是我記錯了?前段時日在曲平,閒談時曾聽元玉先生親口說過,你們關係頗好,不止同僚吧?”

衛玄怔住,欲言又止,最後隻磕磕絆絆道:“啊,是不止。也曾是同窗,亦是同年登科。這都是許多年之事了,一時沒想起來。”

果真詐出來了。

這個衛玄生著周密的心思,說話總留有一半的餘地。見著江明璋不得勢,言談間便有意無意撇清關係。雖有年誼,卻避而不談。

儘管風吹得他渾身發冷,衛玄亦在答完話後背脊生了層冷汗。

鬱微看破了他的緊張,舉著酒盞笑道:“隻是閒談,大人不必如此緊張。這連州飯菜可還合口味?畢竟吃好喝好,才能不負陛下的差遣。”

衛玄道:“好,好……”

直到酒至半酣,崔紜在席上也始終一言不發。他如今頂著各方的壓力,下得顧著連州戰況和各項用度,上得應付朝中派來查他的衛玄,這口氣屬實難順。

衛玄看著崔紜這副模樣,便知曉在這連州,他隻需要對付一個鬱微,剩下的事就能迎刃而解。

崔紜是個溫吞性子,眼下又被懷疑,自然是由著他衛玄拿捏。

宴快散時,衛玄忽然起了身,對鬱微道:“險些忘了樁要緊的事,本想著殿下還得幾日才能到連州,便一時沒想起。”

他走至中央,向鬱微道:“陛下口諭,要殿下赴京。”

聽到這話,一直在鬱微身旁的姚辛知反問:“何時的口諭?”

衛玄道:“姚將軍這話什麼意思?本官還能假傳口諭不成?自是臨行之前,由司禮監孟公公告知,要本官代為傳達的。陛下思女心切,要殿下在開春時節趕回去。”

在旁一直沉默不語的崔紜此刻終於攏袖起身:“姚將軍性情直爽,隻是隨口一問,若有哪裡不夠妥當,還望衛大人見諒。”

衛玄素來了解崔紜,知曉其人對自己的聲名和前途都一概不上心,對部下卻是十成十的護犢子。若非如此,當年也不會因為賀既白犯下的錯而離京。

他亦不欲在小事上爭執,便道:“自是無妨。”

一場宴最後因這皇帝口諭而不歡而散。

回房的途中,鬱微瞧見了在湖畔徘徊踱步的崔紜。

似乎是在沉思什麼,鬱微走到他跟前時,崔紜著實是被驚著了。

深吸了一口氣,崔紜才整理出平日裡和煦的笑意:“殿下從曲平奔波回來著實辛苦,先在連州歇上幾日,再說返京之事。開春之前是定能回去的……”

不知為何,這些話說出口實在是艱難,他隻苦笑:“這是好事。”

鬱微靜靜地聽他說完,才道:“你知道我不會坐視不理。此番他們有備而來,就是要我走,然後順勢揪個由頭來裁撤你的官職。”

崔紜一愣,張口語言,良久才啟齒:“這些年事務繁忙,我也沒將殿下照拂好,反而讓殿下在軍營中吃了不少的苦。殿下仁厚,願意親赴曲平尋回絲綢,已經……已經足夠了。”

見鬱微不說話,崔紜繼續說著:“官職嘛,終究身外之物。受君祿,謀君事,君要收回,理所應當。”

不知何時起,當年與江奉理並為大辰名將的崔紜,再不見了馳騁疆場肅殺之氣,隻餘下麵前這個月色之下的半百老人。

人間疾苦和連年的征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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