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白日晚照(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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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平這回備戰及時,糧草輜重充足無虞,兵甲器具以及各色火器樣樣皆備。從年關開始就一直戒嚴,連商路都阻了。

即便如此,薑關之外還是有了異動。

青烈部沒敢直接正麵直破刺風山,而是遊走在山外,屠了瀝平邊防的一個小城。

江奉理帶兵趕到時,半個城池中已沒了一絲活人氣,遍地皆是白骨和乾涸的血水。

候在乾明殿前等候著皇帝傳召之前,鬱微聽到殿中之人爭吵不休,進出的小宦官呈著各式奏疏往殿中去以供觀閱。

其中一個內侍走了出來,躬身朝鬱微行禮:“殿下,今日陛下隻怕見不了您了。”

鬱微問:“都是內閣的大人在議事?禦前議事還能吵成這個樣子?”

內侍心想宜華公主不是外人,這些事也沒必要瞞著,便多嘴說了幾句:“還不是為著青烈部的事麼?自從戰報呈來,幾位大人就沒停過爭吵。”

鬱微頷首,順著遊廊往外走,順便問道:“那今日是為著什麼?本宮才從曲平回來,或許知道些什麼,能幫上諸位大人的忙,解了父皇的煩心事。”

沒想到她還要問,內侍躬身得更加恭敬:“這些,奴婢就不得而知了。大人們議事,奴婢隻是在旁伺候,聽得並不真切,也聽不明白。”

同在殿內,再如何聽得不真切,亦不至於全然不知。他不肯說,便是有心防備於她,或者與她有關。

宮中太監個個精明,又礙於孟羅才下過的禁令,想要從他們嘴裡撬出些什麼並不容易。

稍稍走遠些之後,鬱微忽然停下步子,瞧了他一會兒,問道:“你曾在母後宮中當過差,是也不是?”

他驚愕片刻,道:“是,殿下在連州多年,竟還記得……記得奴婢麼?”

鬱微笑道:“怎麼不記得?你做的桂花乳酪最得母後之心。當年才回宮中,本宮想要趕上諸位皇弟的課業,徹夜溫書時,都是你在側添的燈油,對麼?本宮記得,你的名字是……”

“順子。”內侍忙不迭地答話。

鬱微應道:“是了,順子。那時本宮便知曉你有才學,是因著家境貧寒不得已入了這深宮中來。”

這一番話說得頗讓內侍心酸,便道:“難為殿下記得。”

見他傷心,鬱微便知這些年他在宮中的日子並不好過。孟羅才為人圓滑,待底下人卻是十足的刻薄,非打即罵,寒雪天裡罰跪整日更是家常便飯。

隻因孟羅才頗得聖心,也便沒人能奈何。

鬱微道:“本宮現已回京,公主府中許多東西都未添置,府中人也不多。若你不嫌,本宮自可向父皇討要你,留在府中。雖說府中前程不如宮中,不過好在清閒舒適,月錢也不會少了你的。你若不願,便罷了。”

聽罷這些,內侍眼眶漸濕。

若非四周皆是守衛,他幾乎就要當庭跪下謝恩。

從小在內書堂中跟從學習,他便一直落後旁人一截,即便入了司禮監,也隻有由人支使的份。司禮監中最低等的太監也要比其他雜役高出幾頭,原本是好前程,可孟羅才做事獨斷,他吃得苦也不比雜役少。

沒甚天分,無緣升遷的小太監,若能出這宮門,入了王府公主府,便又是不同的境遇。主子若得著好前程,待下寬容,那確比深宮要自由舒坦不少。

拐過宮門一角,他這才低語道:“殿下,有些話都是奴婢順耳聽來的……這幾日若是在京中遇到內閣的大人們,能避就避吧。前些日子江大人遞了奏疏來,說是重整了曲平軍。可也因著精力放在這些事上,疏於防範青烈,才被鑽了空子侵襲了瀝平。”

“朝中大人不知從何處聽說,重整曲平軍是殿下您的主意,還說當初殿下的隨從中藏有青烈人,要懲治您呢。陛下那邊瞧不出什麼態度,也就不了了之了。這些日子殿下行事謹慎一些,彆讓再抓到什麼莫須有的事來做文章。”

原來是因為這些。

鬱微思索片刻後笑道:“知道了,今日多謝你。”

“哪敢承殿下的謝,都是奴婢應做的。”

*

春雨淅淅瀝瀝地下了好幾日才見停,天開破曉,日光傾瀉而下,琉璃瓦上泛起了彩色流光。

“來人了,來人了……”

鳥籠中的鸚鵡叫了兩聲,驚動了正被逼迫著念書的小太子鬱濯。

鬱濯不顧其他人的目光,推開窗子往外看。

一襲月白底麵繡有暗紋的緞衫在宮人之間格外惹眼,他瞧了一好會兒,覺得來人有幾分眼熟。

直到來人立於他跟前,行禮:“臣江硯行,見過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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