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一直將她看做一個天真爛漫不諳世事卻有些倔強的少女,可如今才知道,這個看似柔弱的少女有自己的堅守,也有自己的驕傲,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她並不是那種會依附於人的姑娘,她想要的東西會通過自己的拳頭去得到,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付出與回報是否平衡,可彆人對她的付出,她便會給予足夠的回報,世人都在意的東西,比如權勢和地位她未必在意,可世人不在意的確是她奉為珍寶的東西,那便是情義和責任,唯有這兩種東西不可淪為交易。<r />
<r />
隻可惜的是,她好像並不了解他,他絕不是一個會勉強彆人的人,他之所以選擇這麼做,隻因他覺得這是一件該去做的事,付出本就是一件美好的事,又何必一定要求回報。<r />
<r />
月弄寒笑道:“你不用說這麼多,我明白,從昨天晚上起,我便已做好了決定,這是我自願的,我答應你,無論日後如何,你的族人都是我的族人。”<r />
<r />
此時,台上的比試已過了幾輪,眾人輪番上陣,皆破不了四位當家的四方風雨刀網陣,眼看又有不服輸的人再次上了淩風台,趁著眾人歡欣鼓舞的時候,唐漸依走到了他們身邊,一雙眼睛幽怨的看著他們:“看來,我娘是同意你們的提議了。”<r />
<r />
她的語氣中帶著些微的不滿,低聲道:“我真不懂你們這些人,為什麼總是要打來打去,我們安安穩穩的生活在這裡,不去理外麵的紛爭不好嗎?我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會知道我們並非外麵傳言的那般無惡不作,那時他們便不會再來找我們的麻煩了,為何還要主動去參與到那些爭鬥中。”<r />
<r />
唐漸依心思單純,她雖不知道過去發生什麼,娘和十七位叔姨也好像有很重要的事情瞞著她,可那畢竟是過去的事了,過去再重要,又怎麼能和當下相比,她隻知道這十多年來,她生活得很開心,淩雲寨上下其樂融融,安靜和樂的像是片人間淨土,哪怕他們有強如瀧日國那樣的敵人,隻要他們守好山門,不讓他們攻進來不就是了,這麼多年,瀧日國不也從未攻下淩雲寨嗎,她一點都不希望這樣的生活被打破。<r />
<r />
月弄寒看著她,有些不可思議,他沒想到,淩雲寨中竟然還有這麼單純的女孩,淩汐池心中也有些苦澀,她何嘗不知唐漸依心中的感受,可唐漸依不知道的是,瀧日國並非攻不下淩雲寨,過去那幾次,隻因寒戰天心中或許或少的對他們有些愧意,這攻山之舉,怕就從未儘心儘力過,否則以一國之力,怎麼可能攻不下一個小小的山寨,當然這其中也摻雜著他料定淩雲寨成不了什麼氣候,隻是他沒想到的是淩雲寨不僅成了氣候,還成了一股他無法小覷的力量,此次能打敗他的旭日金麟,隻能說是旭日金麟輕敵所致,就如此淩雲寨也險些招架不住,若再來一次,淩雲寨未必能應付。<r />
<r />
淩汐池張了張嘴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反倒是月弄寒問唐漸依:“唐姑娘真的以為,這世上真的有我不犯人,人必不犯我嗎?”<r />
<r />
唐漸依一雙杏眸不解的看著他。<r />
<r />
月弄寒指著遠遠的坐在椅子上的唐怒,笑道:“不知唐姑娘可否注意過令堂的眼睛,你可知道,令堂多久沒有安睡過了?”<r />
<r />
唐漸依茫然無措的望向了唐怒,她心中開始有些恐懼,她確實沒有注意過這些,她隻想起了每日去給娘親請安的時候,娘親眼睛都是紅紅的,裡麵布滿了血絲,有時她陪著娘親吃飯,娘親總是吃不下兩口便放下了筷子,在她不注意的時候,總是能聽到她下意識的歎息,有時娘親會去田間看著他們這些年開墾出的土地,一看就是一下午,眼中透著憂慮和不舍。<r />
<r />
而十七歲叔姨中,二叔、九叔、十三叔開始沒日沒夜的訓練寨中兄弟,而餘下幾位叔姨更是廢寢忘食的苦練武功,六姨開始大量準備藥材,七叔總是把賬算了又算,而這些是過去幾年從未有過的。<r />
<r />
月弄寒又問她:“唐姑娘,以前你們寨中可有讓這麼多人同時進來?你有沒有想過,以淩雲寨現在的規模,如何能養這麼多人?”<r />
<r />
唐漸依雖單純,可人畢竟不傻,這麼一想,便也想明白了很多,她臉色有些難看,幾乎是下意識的轉身離去,匆匆的背影更像是逃避,口中道:“我明白了,這也是娘想要的。”<r />
<r />
淩汐池看著唐漸依的背影,歎息了一聲。<r />
<r />
月弄寒道:“她明白了也好,她早晚要麵臨這一天的。”<r />
<r />
兩人又將視線落在了淩風台上,台上的對決越發激烈,這次上山來的人中確實有幾個還算不錯,其中還有一個使得一手好劍,月弄寒的視線落在那手持長劍還在堅持和四位當家對決的青年身上,但見那青年劍如龍吟,雖然速度不快,用劍卻極為刁鑽,眼看著那四方風雨刀網陣便要將他困在其中時,他總能以一個奇怪的角度破去刀網,一時之間竟和四人打得不相上下。<r />
<r />
淩汐池道:“你再不上台,四位寨主在輪番進攻下怕是撐不了多久了。”<r />
<r />
他們心中明白,這淩風台專為月弄寒而設,他們隻是想將大當家之位交到月弄寒的手中,可卻並不想將其他寨主的位置交到彆人手中,可若是直接讓月弄寒統領淩雲寨,淩雲寨那麼多兄弟不知道他的深淺,也未見他的能力,未必就肯聽他的,在江湖中,武力便代表著實力,隻有月弄寒用武力戰勝所有人,彆人自然而然就會聽他的,所以他們隻能開放淩風台,可若是開這淩風台,他們自己定下的規矩便不能不守,是以所有人都有資格一爭這寨主之位,所以在月弄寒沒上台之前,他們是不會允許自己輸的。<r />
<r />
月弄寒眉頭微蹙,道:“看完這一場再說。”<r />
<r />
淩汐池的視線也落在了台上,正好看見那用劍的青年輸了。<r />
<r />
月弄寒一直看著那青年,眼中帶著猶疑。<r />
<r />
淩汐池也不由得多看了那青年兩眼,那是一張平平無奇的臉,平淡到你再見幾次也未必想起得來他長什麼模樣,她問道:“你為什麼一直看著他?”<r />
<r />
月弄寒回神笑道:“沒什麼,覺得他的劍法不錯。”<r />
<r />
那青年向著四位當家行了一個禮,轉身走下了台。<r />
<r />
這時,淩風台上傳來了唐原的聲音:“不知還有哪位英雄上台賜教。”<r />
<r />
月弄寒看向了淩汐池,輕聲道:“我去了。”<r />
<r />
他緩步走上了台,每一步都姿態優雅,仿佛他不是上台決鬥,而是瀟灑隨意的在雲間漫步,臉上還帶著溫暖和煦的笑,那笑似陽光,耀眼奪目,像是一個偶顧凡間的神子,因為人間太冷,他從天而降,要把溫暖帶給人間。<r />
<r />
眾人屏住了呼吸,看著他停在了四位當家麵前,抱手行了一禮,恭敬有禮道:“在下月三,今日不自量力,特來討教四位前輩的絕學。”<r />
<r />
唐原問道:“你的兵器呢?”<r />
<r />
月弄寒搖了搖頭,表示沒有。<r />
<r />
唐霄疑惑道:“你要一人應戰我們四人?為了公平起見,還是……”<r />
<r />
月弄寒打斷了她的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不必了,在下一人即可,既然四位都同使破字刀,便一起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