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仙被逼得連連後退了幾步,眼光驟然一冷。
“你笑什麼?”
耳旁忽然傳來了一聲憤怒的聲音。
淩汐池隻覺得有一個人走到了她身邊,不由分說將蕭惜惟的頭扳了過去,將一粒朱紅色的藥丸塞進了他的嘴裡。
做完了這些,來人才抬眼看著她:“陛下還沒有死,你乾嘛笑得這樣難看。”
是音魄。
淩汐池看著她,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緊緊的無措的將蕭惜惟摟在自己懷裡。
音魄歎了一口氣,說道:“你愛他,便應該知道,任何時候都不要放棄。”
說完以後,她站了起來,轉過身麵對著聞人仙,招仙笛在她的手中散發著幽暗的光。
聞人仙很快恢複了鎮定,視線落在了她手中的笛子上,說道:“招仙笛啊,看來這位便是離開慕家多年的慕家二小姐吧。”
音魄看著她,眼睛冰冷的像是在看著一個死人:“慕家養的狗真是一撥不如一撥。”
聞人仙笑了笑,說道:“你家大小姐可是被你害得慘,修煉多年的武功就這麼被你廢了,慕家家主可是生氣得很,下了命令要將你抓回慕家扔進蠆盆裡呢?如今你家家主已經來了血域魔潭,你是怎麼還敢出現在這裡的?”
音魄不為所動:“任何傷害陛下的人,都是我的敵人,你今天,死定了。”
聞人仙嘲諷道:“看來又是一個為愛情所迷的傻姑娘,慕二小姐,你如此對他,可曾想過他是如何對你的,你難道不知道,他從未愛過你,甚至利用你,你應該殺了他,讓他知道,對不起你是怎樣的下場。”
“所以呢,這跟今天你要死有什麼關係?”
聞人仙終於感覺到了不對勁,麵前女子身上的冷意實在是太強了,一雙墨瞳盯著她,散發著濃濃的死亡氣息,黑色的長發無風自舞,她就像是從地獄而來的複仇女神,黑暗由她而生。
音魄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手中的笛子一轉,說道:“聽說你這種貨色當初在冥界也能當個法王,那不知我夜衣笛手到了你們冥界能當個什麼呢?”
聞人仙的臉色扭曲了起來,咬牙道:“你就是夜衣笛手?”
音魄不置可否,微笑著說道:“既然聽過,那今日便以這一曲憂怖咒送你上路吧。”
她扭頭看了他們一眼:“先帶陛下走,我來替你們斷後。”
淩汐池連忙嗯了一聲。
笛聲響起的那一刻,音魄身影隨風而起,一縷縷黑霧在她身邊漂浮,像是無數厲鬼在她身畔聞笛起舞,將這裡都籠罩成了一片黑暗之地。
兩人很快纏鬥在了一起,淩汐池低下頭,看著躺在她懷裡的那個毫無知覺的男人,他的氣息好像恢複了一些,雖然還是很弱,但是卻比之前要有力一些,她咬了咬牙,用力的抱住了他,等到有一點力氣之後,她慢慢的將他拖了起來,背到了背上。
她必須馬上帶著他離開這裡,她必須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給他療傷。
可她太高估自己的力量了,如今的她,也是撐著一口氣,蕭惜惟剛趴在她的背上,沒走兩步,她就立刻被壓垮了下去,重重的撲倒在地上。
手心被磨破了血,她被他壓在身下動彈不得。
她重重的喘了兩口氣,手在地上掙紮了兩下,摸到了摔在地上的邪血劍,心中一喜,將邪血劍當做拐杖,再一次費儘全力將他背了起來,拄著邪血劍,一步一步朝前挪去。
她已經想不起來任何東西了,腦子裡好似隻剩下一個信念,她要帶他離開這裡。
一步!
兩步!
兩條腿好像灌了鉛一般沉重,每一步抬起來時,背上都好像沉甸甸的壓了一座山,可她卻不肯停歇,固執的一步步往前走。
就這樣,奇跡般的,她背著他走進了山林中。
山路崎嶇,遍布青苔和荊棘,前方好似無路,她就像是一隻小蝸牛,背著重重的殼,一路留下了蜿蜒的痕跡。
可她心裡卻無比的堅定,因為那個殼啊,是她的家,是她的全部。
他蒼白的臉頰緊靠在她的肩膀上,被風吹得一片冰涼,雙手無力的垂在她身前,手太長了,擋著了她的路,她就一直不停的說:“乖,把手縮一縮,抱緊我,很快就沒事了,我會帶你離開,會帶你離開的。”
背上的男人好像聽見了,手真的微微往後縮了縮,抱住了她,不再在她的麵前晃。
淩汐池笑了笑,可他的腿太長了,她沒辦法完全將他背起來,隻得任由在地上拖著,可地上全是粗糲的石塊和長滿嚇人的堅硬黑刺的荊棘。
荊棘劃破了他的衣褲,她帶著哭腔道:“我知道很疼,你忍一忍,忍一忍。”
林中的風呼嘯而過,冷得刺骨。
她腳下一個踉蹌,腿撞在了一塊石頭上,疼得她輕呼了一聲。
這時,她背上的男人輕顫了一下,哇的咳了一口血出來。
她扭頭看了他一眼,她知道他現在正受著怎樣的煎熬,龍魂之力並非一般人能承受的力量,更何況還是吸收了葉琴涯心魔的龍魂之力,在他沒有完全將這股力量轉換為己用之時,他體內的內力會將那股力量視為外來之力,兩股內力就會相互排斥。
本來這並不至於讓他有生命危險,隻要有時間給他運功打坐,他就能很快吸收這股力量,到時候功力自然會更上一層樓,可壞就壞在,他在被縹無施救的時候分心去救她,導致縹無為他療傷的真氣輸入體內得不到控製,也在他的經脈中遊走。
再加上他剛才又被聞人仙的掌力擊中,真氣一入體,竟誤打誤撞的與前兩股強行注入他體內的真氣融為一體,現在那兩股真氣夾雜著龍魂之氣所形成的力量與他的內力不相上下,誰也壓不下誰,兩股至強的力量在他的體內打架,內力相衝的必然結果就是經脈受損,五臟六腑受創,再不好好調息的話,就真的晚了。
鮮血順著她纖細修長的頸項蜿蜒而下。
溫熱的感覺一閃而過,很快形成了一片冰冷的黏膩。
少女急得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用細如蚊吟的聲音跟他說著話。
“你一定要撐住,不可以死知道嗎?你知不知道,我究竟付出了多大的代價才能留下來,你知不知道,我留下了就是不放心你啊,就是為了看著你安全離開啊。”
“我認識的蕭惜惟是無所不能的,他不會被這一點的挫折打倒的。”
“你不是想要孩子嗎?等我們回去,我就替你生一個孩子,不,生兩個,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像你 ,女兒像我。”
“你說過你會給我全世界最好的,你說過的,你不能食言。”
“你彆怕,我會保護好你的……”
她開始語無倫次,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說到最後隻剩下乞求,一遍遍的叫著他的名字,透過樹蔭灑下來的光慢慢黯淡了下去,就在這時,她終於看到前方山壁有一道深深的凹陷,裡麵黑漆漆的,好似是一個山洞。
她心中一喜,拖著他就要過去,這時,她腳下突然被一條藤蔓絆了一下,整個人站立不穩,重重的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