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沉默佇立的陸董事長咬著一根煙,瞥了他一眼,微微頷首,便轉頭跟合唱團的團長詢問起事情,不知道說了什麼,讓學生走了,自己又站了一會兒,緊接著也離開了學校表演大廳。
全程都沒有坐進嘉賓席,也沒有被人介紹上台,好像他就是為了過來聽一曲合唱,就沒彆的事了。
高盛嶼歪了歪腦袋。
沒想到陸董事長那麼喜歡聽這種一板一眼的大合唱,真是關心學校的好校董。
其實,陸千珣的心思,遠比他想象的複雜得多。
看到了姚臨彈琴的模樣,他才知道自己有多暴殄天物。
陸千珣打電話給吳助理,問道,“那琴是姚臨想彈,所以你才搬來的?”
“是啊,董事長。”
原來是這樣,當天他誤會了,他還以為是老爺子給吳亞吩咐,叫他把陸景春的琴搬到他公寓,給他施壓要他把陸景春“請”回家裡呢,他當時也沒多問。
所以他才那麼不高興。
陸千珣沉吟道,“把琴搬回來吧。”
吳亞聽到這個要求著實有點發懵的。
“好的,老板,我中秋節後就給您搬。”
陸千珣命令道,“就現在,三倍工資。”
吳亞滿頭黑線地看了已經掛斷的電話。
想著董事長用他真是太習慣了,明明貨啦啦更便宜,非要讓他跑這一趟。
但是董事長怎麼又要他把琴搬回去了?不會是在中秋的時候想起陸景春了吧。
吳亞也同情了一下小情人。
他上次還主動問自己怎麼能讓董事長快樂,看上去是想走心的。
前腳還沒送走董事長侄子的男朋友,現在又要做董事長弟弟的替身了?
但是吐槽歸吐槽,吳亞還是聽話地去搬琴了。三倍工資呢!誰跟錢過不去。
姚臨在這頭領完中秋最受歡迎的節目的花束和獎狀,看見不當得利發來的消息,垂下了頭。
不當得利:我在外麵。
姚臨的眉頭一跳。
那個危險的人類現在在外麵?
不會剛剛看了他的節目吧?
那天把鋼琴搬去公寓,都讓陸千珣那麼不開心。
要是剛剛看了他彈鋼琴,那個人類會不會更不開心。
想到陸千珣可能不開心,姚臨就有點擔心自己的零件。
姚臨剛坐進車裡,男人的目光就落到了姚臨手中的花上,看到那鮮豔欲滴的花束,他微微一笑。
“喜歡嗎?”
少年驚訝地微微張唇。
這花,不是學校派發的嗎?
要是徐嘉意知道姚臨在想什麼,他一定會說你想多了。
要是學校送的,最多是一束假花,不可能是一束真花,以學校的摳門程度,他們哪有那個預算。
這是陸千珣看姚臨的節目很受歡迎,估計能獲獎之後,托附近的花店派送的。
以前陸千珣也經常在陸景春表演之後給陸景春送花,不過陸景春覺得鋼琴高雅,隻喜歡收鬱金香和百合。
這還是他第一次給人送玫瑰。
他當時跟花店老板說,他想送給他的夜鶯,那老板一拍腦門建議道。
“送玫瑰怎麼樣?”
王爾德的短篇《夜鶯與玫瑰》,非常出名,人人都聽過,應該沒有比玫瑰更適合的花了。
陸千珣對鮮花沒有研究,他隻是掏出了自己的黑卡對那人道。
“做好看點,不管多少錢,我都買單。”
碰到大款,花店果然夠賣力,為了提高花束的價格,這束花也裝點的很有特點,從外到內漸變的紅玫瑰,仿佛就是王爾德書中那支被夜鶯的血浸透的玫瑰似得,十分夢幻。
少年白皙的手輕撫上花瓣,像是落到玫瑰上的鳥翼,白皙纖細,還帶著脆弱的剔透感。
陸千珣並沒有等少年回答,他忽然皺起了眉,將少年放在花上的手捉了過來。
白皙的手指上細微的傷痕,十分突兀,像是藝術品上的刮痕。
“怎麼回事?”陸千珣低著頭問道。
姚臨誠實地答道,“花刺。”
花店老板為了迎合主題,沒有處理花刺,甚至專門找了一些紮人的花,拿起這束花,要比尋常的花更“棘手”。
陸千珣這才注意到,美麗下另有玄機,緊接著對那家花店也有點不滿。
他想送的是花,是裝飾品,不是一束凶器。
“這花拿著傷人。還是扔了吧。我再送你一束更好的。”
姚臨卻壓下了陸千珣的手,清冷的嘴角輕啟,拒絕道。
“這束,夠了。”
哪一束都一樣,對他這樣的AI沒有差彆。
他的身體會像人類一樣流出鮮血,但是不會因為一個花束紮到他、讓他染血,就輕易厭惡這一束花。
這是AI的冷靜溫柔又殘酷的邏輯體係,就像陸千珣給他的傷害,也隻會讓他衡量是不是會影響到生命,隻要不危及生命,危及任務,他就不會反抗。
可是同樣的......哪怕這束花,長得再好,也不會對他有任何觸動。
但是對人類來說,這意義就大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