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頭仰望根本無法逾越的高牆,沉下雙肩,轉身走向東偏殿,打開殿門後扶著薑惜夜的肩膀,拿衣袖替他拭去眼淚。
“哭什麼?”
“……阿姐,我害怕……”
“怕也不能哭,不然他們有更多手段讓你害怕。”
“……我知道了。”
薑惜夜拿手背在臉上胡亂抹了一通,將一張白玉似的小臉抹成了花貓臉。瞧他這副可憐模樣,薑采薇暗自歎息。
雲掩宮裡隻剩下他們姐弟二人。
薑采薇轉了一圈,尋找可用的東西,東西偏殿翻出一個缺口的白瓷碗,一個舊香爐,幾根白蠟,一盞破爛宮燈。薑惜夜跟在她身後,沒多大會兒就氣力不足,塵土飛揚也令他難受,焉巴巴地坐在東偏殿屋簷下休息。
薑采薇從屋簷下舊水缸裡撇出一碗碗略顯乾淨的水,撕了塊裙擺沾濕後拿它將床榻擦了兩遍。
她收拾屋子的時候,薑惜夜慢慢起身到主殿轉悠,半晌後找到一個火折子,興衝衝地跑來拿給薑采薇。
舊香爐裡居然還有未燃儘的熏香,薑采薇用火折子引燃香爐,許是時日久遠,這熏香味道著實詭異,姐弟倆圍爐而坐不過半盞茶便受不住,紛紛開窗開門,跑到外頭呼吸新鮮空氣。
鹿苑那邊又傳來猛虎吼聲,薑惜夜下意識地伸手捂耳朵。瞥見薑采薇抬眼看向鹿苑方向,他舉著一隻小手擋在薑采薇耳邊。薑采薇沒有回頭,隻是嘴角動了動,也不知是想哭還是想笑。
一盞茶後,吼叫聲終於停止,最後的一聲尤其慘厲,聽著像是男子的咆哮嘶吼。緊接著一堆雜亂的聲音,腳步聲、叫罵聲……很快平息了。
他們聽到了鷹嘯,轉眼間一隻灰白的蒼鷹抖開寬大的翅膀,似一團壓低的烏雲盤旋掠過。
薑采薇拉下薑惜夜替她遮耳朵的手,攬著他肩膀,姐弟二人站在庭院當中,仰望著方寸的天空。
殷寂楓那幾個手下抬了兩個大箱子過來,瞧見這姐弟倆在庭院裡發呆,俱是納悶不已。
他們也未多話,放下箱子關好大門就離開,外頭來了兩個小太監守門。小太監對薑國來的公主與太子十分好奇,扒著門縫偷窺,瞧見這姐弟倆打開箱子看了一番,之後有條不紊地收拾屋子,將雜物扔到庭院裡,從箱子裡翻出被褥、衣服,拿回去鋪床,各自換了一身衣服,還不忘把空了的箱子一邊一個抬回屋子。
冬日天黑得早,東西偏殿均亮起燭光。
薑惜夜回東偏殿裡沒再出來,兩個小太監倒是瞧見薑采薇從自己的寢殿取出一團舊衣物,連帶著之前丟到庭院裡的舊被褥、破竹席、蟲蛀的布幔等物,悉數堆積到一起,之後她回到寢殿,提著點了半截蠟燭的破舊宮燈來到那堆雜物前。
“做什麼呢?”叫李忠的小太監嘀咕道。
打哈欠的另一個小太監梁冬忍聞言湊過腦袋扒著門縫再看。
“哎哎哎!”梁冬忍頓時急了眼。
在他手忙腳亂開鎖打開雲掩宮大門的時候,薑采薇已經單手撥開火折子,彎腰點燃了那身碧色的染血的衣裙。
火勢很快燒起來,映亮整座宮殿。
“著,著火啦!”李忠尖叫一聲。
大門被推開,兩個小太監急忙奔進來。奈何所燒之物易燃,借著冬日北風呼呼地吹,等他們趕到時,那火無論如何都撲滅不了。
火焰竄起半丈高,煙熏火燎地很快引來周遭喧鬨。
臨近的鹿苑、上駟院均有人值守,看見火光一群太監提著水桶趕來。臨近的一處宮殿住著蕭雲昊不久前新封的陸貴人,她本來就對入住冷宮的所謂薑國貴客好奇不已,留意著雲掩宮動靜,瞅見火光立刻帶上太監宮女趕來圍觀。
他們趕到宮門前時,薑采薇正攬著薑惜夜的肩膀,佇立在即將燃儘的火堆旁,注視著火焰吞噬陳舊的一切雜物。太監李忠與梁冬忍急得跺腳,可惜敢怒不敢言。
陸貴人捏著手帕,遮住口鼻不想被吹過來的濃煙嗆住。她瞧著領事太監周正聰怒氣衝衝走在最前頭,越發好奇地湊上前來看。
“愣著乾什麼!提水來!”領事太監周正聰吼了一嗓子。
底下七八個太監急忙潑水,可惜那堆雜物已經燒得七七八八,平白潑出去的幾桶水反倒弄臟了庭院,衝得汙水四溢。
“你們兩個,真是飯桶!”周正聰嘴裡罵著,劈頭蓋臉給了李忠和梁冬忍一人一耳光,打得他倆眼淚汪汪,委屈不已,隨後頗為怨懟地看向薑采薇姐弟倆。
周正聰自然不敢對薑采薇姐弟倆動手。
他不比文觀海和善,白瘦的臉透著幾分陰冷。那雙眼睛盯著薑采薇姐弟倆,滿是審視。
薑采薇換了一身月白色的窄袖冬衣,頭上還是那根木簪,薑惜夜一襲青衫外裹著灰色暗紋舊披風,披散著一頭烏發,姐弟倆寒酸的打扮跟盛裝的陸貴人相比猶若雲泥,甚至比不上他們麵前的周正聰。
“公主殿下,太子殿下,雖為貴客,也需知道大燕皇宮的規矩,若走水毀了這宮殿,哪怕是冷宮,傳到陛下耳中恐怕也不好交代。”周正聰不疾不徐說道,抬步繞開了流淌過來的臟水。
薑采薇一手攬著略顯緊張的薑惜夜,替他裹緊披風,另一隻手舉著破舊宮燈照了照那攤混著泥水的灰燼。
薑采薇冷哼一聲,道:“大燕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