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台大樓的錄影棚裡,打扮光鮮亮麗的女主持人突然停下了動作。
甚至連原本陰森的表情都僵住了。
麗琪還在瘋狂掙紮著,想要逃離厄神們的掌控。
她狠狠咬了旁邊的人一口,成功掙脫開來,跑出了鏡頭。
而被麗琪咬破手腕,傷口鮮血淋漓的工作人員卻沒有動彈,也沒有去追趕麗琪。
反而跟女主持人一樣呆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們臉上的微笑變得極其僵硬,連看都不敢去看鏡頭。
麗琪在跑開之後也意識到厄神們突然都不動了。
她膽戰心驚地往回看了一眼,發現這些本來還凶神惡煞的厄神依然站在原地。
雖然臉上的微笑仍然瘮人,卻不知為何給麗琪一種手足無措的慌亂感。
麗琪仔細觀察了一下,這才發現錄影棚裡的攝像機早已開機了。
她瞬間明白了這些人僵硬的原因。
一定是因為他們被揭穿了真麵目!
麗琪想到這裡,不禁停下了逃跑的步伐。
她鼓起勇氣,趁著厄神們呆滯的空隙,再次走到鏡頭前,想要給電視前的觀眾們最後的提醒。
“請一定要遠離那些麵帶詭異微笑的人,就像這些人一樣!”
麗琪說著,指向了鏡頭前的女主持人和她身後的工作人員。
“他們已經被厄神附體了,他們是沒有感情的,隻會殺戮,不要對他們抱有任何幻想,一旦遇到就立刻遠離!”
“千萬要遠離!”
“還有屠夫,不、戮怨,你就是厄神要殺掉的真正目標,你是祂分裂出去的靈魂,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祂嫉妒著你……”
麗琪想起剛才厄神猙獰的表情,咽了下口水。
她直到現在依然有些不太確定厄神究竟嫉妒屠夫什麼,但是在厄神那欲蓋彌彰的極力否認下,似乎也隻有那一個可能了。
那個聽上去極其荒謬,卻又不得不承認的可能。
“祂可能真的愛上了——唔唔!”
在麗琪即將說出“你的情人”這幾個字時,她身後麵帶微笑的人們終於回過神來似的,捂住了她的嘴巴。
麗琪瞪大了眼睛,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拖走,離鏡頭越來越遠。
然後,勉強恢複了鎮定的女主持人坐回台前。
對著鏡頭露出得體的微笑。
“請觀眾們不要驚慌,剛才演播室內出現了一些意外,現在重新回到之前的報道……”
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
隻有她握著稿紙不停顫抖的手指在證實剛才發生的一切並非幻覺。
哢擦——
此時的酒店房間裡,看著電視的酒疏在看到麗琪被拖走之後,又往嘴裡放了一顆牛奶味的硬糖。
他像是沒有看到電視上的一切一樣,表情依然輕描淡寫。
與不遠處服務生空白的表情形成鮮明對比。
戮怨繃帶下的嘴唇也抿緊,垂眸看著酒疏時顯露出幾分緊張。
誰都沒想到麗琪會跑到電視上說出真相。
戮怨當然是不在意厄神如何的。
就連靈魂分裂的說法也隻讓他感到厭煩,根本不相信這荒誕的說法。
但是他有些害怕當酒疏知道這一切時的反應。
會不會真的像厄神所說的那樣,成為厄神的信徒,離自己而去。
畢竟即使麗琪說的再危言聳聽,厄神也是一位至高的神明,比起他這個有著醜陋頭顱的家夥好得多。
他其實寧願麗琪沒有說出真相。
那樣的話,他還可以將這些假厄神當做是幻覺,在酒疏不知道的時候將他們解決掉。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隻能不安地等待酒疏的反應。
不遠處,正在擺放餐碟的服務生也低下頭。
許久都沒有發出聲音。
正準備擺放餐碟的手指緊繃到泛白。
顫抖著,發出餐具相碰時的清脆聲響,好半晌才將餐碟安然放到了茶幾上。
他低垂著的臉龐上,顯露著近乎無措的茫然。
祂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現在麵對的一切。
這導致此時的房間裡隻剩下了酒疏咬碎硬糖的聲音。
以及女主持人故作鎮定的播報聲。
直到服務生將最後一盤餐點擺放整齊,祂終於還是忍不住用努力保持微笑的臉對著酒疏。
聲線略帶顫抖:“客人,已經擺放好了。”
“好的,謝謝。”
酒疏微笑道謝。
漂亮的桃花眼中沒有服務生幻想中的冰冷和厭惡。
這稍微緩解了祂此時的緊張情緒。
頓了頓,才若無其事般笑著道:“剛才的電視節目大概是在開玩笑吧哈哈!”
“怎麼可能真的有那種荒謬的事情呢!什麼附體、殺戮之類的,這可是個法治社會。
還有,厄神可是個神明,祂很偏愛自己的信徒的。”
“根本不會殺信徒!”
“……”
酒疏剔透的深色瞳孔似乎看了服務生一眼:“所以,不是信徒就會殺了嗎?”
“當然……不是,祂誰都不會殺的。”
服務生強笑著解釋道。
然後在酒疏平靜目光的注視下,繼續解釋著之前電視上的意外:“更何況厄神是個脫離了人類情感的神明,根本不會——”
服務生想要說出厄神根本不會愛上人類的話語。
但不知為何,在酒疏的目光中,他竟怎麼也說不出口。
就好像一旦說了,就會發生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一樣。
即使身為神明,也不由得產生了類似恐懼的情緒,將那句話咽了回去。
其實祂隻是想要對酒疏表達,祂依然是那個比戮怨要高尚的神明,祂是值得酒疏信仰的。
比戮怨好得多。
這也是與戮怨相比,祂唯一可以獲得酒疏青睞的理由了。
但現在,厄神有些茫然。
祂不知道自己此時混亂的情緒究竟該如何形容,如何理清。
酒疏替他說完了接下來的話:“厄神永遠不會愛上人類,對嗎?”
“……”
服務生愣了愣,喉嚨有些乾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祂應該承認的,此時卻有些瑟縮。
“永遠不會愛上人類的神?”
“真可怕啊。”
酒疏輕聲說著,麵色如常。
像是沒有看到服務生瞬間慘白的臉色一樣。
“該吃飯了,戮怨。”
酒疏倚靠在戮怨胳膊上,懶散地說著。
戮怨則怔了下,眼中的不安褪去,摟緊了懷中的愛人。
而服務生也在沉默片刻後鞠躬離開。
離開時的背影依然脊背挺直,卻顯出莫名的孤寂。
哢噠——
輕輕關上房門,服務生站在門外,久久沒有挪動。
隻能無力地垂著頭,近乎慌亂。
祂被酒疏討厭著,現在還被他所恐懼。
之前所做的一切似乎毫無作用,隻是將酒疏越推越遠了。
而祂也不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才能挽回。
畢竟他害怕著摒棄了一切人類情感的厄神。
他根本不想要成為祂的信徒。
啪嗒——
透明的液體滴落在他推著餐車的手背上,將冷白的皮膚顯出無血色的慘白。
“……”
看著手背上的液體,服務生似乎很是迷茫。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
潮濕的感覺讓他感到陌生。
眼眶中卻仍在不斷掉落透明的液體,怎麼也停不下來。
這種感覺是傷心嗎?
這是厄神第一次感覺到這樣全身每一個細胞都擰緊抽搐,不受控製的情況。
“厄神慈善救濟基金會將會在一周後舉行慈善晚宴……”
電視機上,女主持人麵帶微笑的臉上也滑落了淚珠,聲音依然平穩,顯露著職業素養。
眼眶卻已然通紅。
“厄神……或許是愛著人們的。”
女主持人彎起通紅的眼睛,下意識說出了此時最想要說出的話。
“所以……不要害怕厄神。”
節目在女主持人的播報聲中結束。
而電視機前的酒疏則微不可查地歎了口氣,斂去了眼中的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