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八道!”
厄神從來不是個會忍氣吞聲的。
祂當即反駁:“我才沒說那句話!”
“你在撒謊!”
說著,宴會廳裡的厄神們都用陰鷙的目光盯著戮怨看。
準備向酒疏表示戮怨的謊言有多麼可笑。
而戮怨則是沉默著看了一眼厄神之後,垂眸低聲表示:“嗯,是我感覺錯了。”
聲音落寞。
剛準備掀起一場罵仗的厄神們見狀,有些錯愕。
不知道這家夥怎麼這麼快就服軟。
直到酒疏溫柔地抱住戮怨,厄神才明白原因。
“你從來不是卑劣的存在,你是我的愛人。”
酒疏伸出手,輕輕貼在戮怨纏繞著繃帶的臉頰。
細白的指尖摩擦他暗淡的眉眼,顯出無比細膩的愛意。
“在我眼中,你是最好的愛人。”
“!”
厄神作為一個詆毀情敵時隻會翻來覆去用身份地位來當說辭的重度戀愛腦,哪裡見過以退為進的手段。
表情不禁有一瞬間的空白。
不過隨即就反應了過來,祂張了張嘴,準備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隻能眼睜睜看著酒疏依偎在戮怨懷中安撫他。
厄神氣得宴會廳內遍布的眼珠子全都開始顫抖。
窸窸窣窣——
整棟酒店大樓上的血肉也隨之顫抖起來。
隨後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這震動一直傳遞到了整座被血肉包裹的城市。
躺在路邊的麗琪被這震動吵醒。
她恍惚地看著眼前這光怪陸離的血肉世界,隻聽到耳邊傳來厄神細碎怨毒的呢喃聲。
那是來自城市中心地底,厄神本體的可怖呢喃聲。
該死——
戮怨——
該死——
明明是在怨毒地咒罵,卻莫名有幾分憋屈的意味。
麗琪顫抖著從地上爬了起來,她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神情逐漸由原本的絕望轉變為希冀。
她居然聽到了厄神的聲音。
這在記憶中隻有在血肉之都裡才會聽到的聲音居然出現了。
麗琪環顧四周,目光從那些暗紅色的血肉上掃過。
柏油鋪就的道路上,四處是流淌著不知名血液的血管和活物般蠕動的血肉,仿佛一個被放大了的血肉之軀。
麗琪看著這一切,激動到嘴唇顫抖。
她之前的想法錯了。
這裡不是末日,這裡是血肉之都。
麗琪從記憶中可以看出血肉之都與末日的不同。
雖然血肉之都也是遍布血肉的,但她知道血肉之都中會到處充斥著厄神給予的各種線索。
那是厄神故意給出的用來拯救祂的線索。
麗琪記得那時候的厄神偽裝出一副很渴望變得正常的樣子,要求她和李晟一起在血肉之都中找齊各種線索和開門的鑰匙。
並在解開最後的線索之後給出了祂真實的目的。
將屠夫趕出血肉之都。
現在想來,那時候的他們真的很傻。
就那麼一步步照做,完全沒有意識到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找齊線索的過程其實就是一步步將屠夫趕出血肉之都,將厄神變得更加瘋狂的過程。
如果這裡就是血肉之都的話,那一定就意味著屠夫也再次複活在了血肉之都中。
如果這次她不按照厄神的計劃來,一切都反著來,那麼是不是就可以實現讓厄神恢複神智的目標了!
麗琪眼睛亮了起來。
她重新燃起了拯救世界的希望。
她要改變前世的結局,阻止屠夫被趕出血肉之都。
並且將屠夫引導到記憶裡那扇血肉包裹的大門前。
門後就是厄神的本體。
屠夫與厄神的本體相見麵,一定會產生前世沒有的另一個結局。
一個比末日要好得多的結局。
麗琪仿佛看到了那個結局,身體裡也湧出了力氣,努力支撐著虛弱的身體向前行走。
按照記憶裡的方式尋找城市中厄神留下的線索。
並順著線索找到厄神本體的所在,打開那扇血肉包裹的大門。
雖然這座血肉之都的模樣與記憶裡的不太一樣了,完全是H市的樣子。
但是尋找線索的方式總歸是沒有改變的。
厄神留下的每一個線索都有跡可循。
不過雖然是這麼想著,麗琪卻知道這座城市裡處處都是危險,她還需要避開那些在街道上徘徊的厄神們。
尤其是那些被厄神附體的人們也進入了血肉之都。
他們依然安靜地走在街道上,就好像沒看到四周詭異怪誕的血肉一樣。
每一張麵孔上都帶著標準化的微笑,看的人愈發毛骨悚然。
麗琪咽了咽口水,繼續往前走。
希望能找到一些線索。
當然,如果能找到屠夫更好。
記憶裡的屠夫總是突然冒出來的,麗琪也不知道該如何去找到他。
但是現在想來,屠夫每次出現都是在她快要找到線索的時候,就好像是故意阻攔她一樣。
這次說不定也一樣。
想到這裡,麗琪突然想起了之前見到的屠夫情人。
那個美麗的青年不知道會不會複活。
如果複活了,屠夫還會是前世記憶裡那個冰冷無情的屠夫嗎?
那個上半身和臉部都包裹著繃帶,高大到她隻能仰著頭才能看到全貌的可怕屠夫,會像是生前一樣溫柔擁抱住那個瘦削的青年嗎?
麗琪不得而知。
她其實是有些遺憾的。
畢竟屠夫的情人確實美得讓人難以忘懷。
如果不被厄神折磨死,那麼屠夫大概會有個不同的結局,這個世界也能得救。
很可惜被厄神盯上了。
*
“厄神?”
察覺到房間內的震動,酒疏轉頭,看向沉默許久沒說話的厄神。
一張張麵無表情的臉孔早已被淚水浸濕,就連牆壁上無數顆眼珠子都滲出了濃稠的血水。
樣子看上去委屈到了極點。
“我沒說那句話!”
祂半晌才悶悶地如此說著。
祂才不會承認自己沒做過的事情。
“所以之前的那句吞噬另一個意識是真的嗎?”
“……”
厄神立刻瞳孔地震,不出聲了。
見狀,酒疏無聲地歎了口氣,伸出手想要像對戮怨一樣輕撫祂的臉頰,卻又停下了動作。
“總覺得有些彆扭,你真正的身體在哪裡呢?”
厄神失落地看著酒疏收回去的手,樣子很是沮喪。
“在地底。”
回答時卻顯得格外乖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