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能體會到希寒此時心中的感覺。
震驚,恐懼,嫉妒,不安。
看著酒疏替其他人溫柔擦拭臉上血跡的模樣,希寒差點以為自己被酒疏拋棄了。
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即將在第三者麵前煙消雲散。
幾乎要徹底絕望。
好在下一刻,希寒就反應了過來。
他認出了那個背對著自己的男人。
正是剛才被自己做掉的甲。
沒想到居然沒死,還跑到了酒疏麵前,想要搶走他的愛人。
希寒眼神陰鬱地看著冒牌貨眼中與自己如出一轍的愛意,恨不得將他那惡心的眼珠子全都挖出來。
酒疏一定是被這個冒牌貨欺騙了,所以才會對他如此溫柔的。
他必須要告訴酒疏真相,把酒疏從這個冒牌貨手中救出來。
這樣想著,還沒開口說出聲,希寒就聽到那冒牌貨用與自己一樣的語氣說道:“酒疏快離開這裡,這就是那個冒牌貨!”
“他會傷害你的!”
看著惡人先告狀的冒牌貨,希寒瞳孔微縮。
恨得咬牙切齒:“酒疏,彆相信他,他才是那個冒牌貨,快來我身邊,我們一起離開這裡!”
他就知道這些冒牌貨會來阻礙他和酒疏的幸福,本想提前下手,沒想到居然被他們躲過去了。
不過沒關係,他可以殺他們一次,就可以殺他們第二次。
他一向很有耐心。
‘希寒’也看著對麵那個冒牌貨。
眼中滿是厭惡。
這個占據了自己身體的冒牌貨居然如此虛偽。
表現自然得就好像那真的是他的身體一樣,甚至還跑到酒疏麵前想要欺騙酒疏。
‘希寒’真恨不得將這個冒牌貨割去舌頭,讓他再也不能信口雌黃。
看出了‘希寒’眼中的殺意,門口的希寒眯了眯眼,手中多了把手術刀。
隨時準備將對麵這不自量力的冒牌貨給帶走。
見狀,‘希寒’也擋在了酒疏麵前,防止酒疏被希寒傷害。
“……”
而就在兩人對視的空隙裡,酒疏一直站在房間裡沒有動彈。
這讓準備廝打起來的兩人有些焦急起來。
不知道酒疏為什麼還待在這裡。
一會兒打起來被濺到鮮血就不好了。
“酒疏,快點躲到後麵去,不要靠近,會受傷的。”
“酒疏,快過來啊!離那個冒牌貨遠一點!”
兩人異口同聲地說著。
一邊警惕著彼此,一邊擔憂地看了酒疏一眼。
酒疏就站在旁邊,表情淡淡地看著他們。
異常平靜的眼神讓人有些莫名的懼怕。
兩人頓時愣了下,不知道酒疏為什麼要用這種眼神盯著他們看。
看得人心中發怵,剛才洶湧的殺意也不敢再顯露出來。
“好了,先停下來。”
酒疏說著,走到希寒身邊,輕易便將他手中從不允許其他人觸碰的手術刀抽走了。
之前被希寒精神附體的275號被剖開胸腹,心臟也被剖出來送給他。
酒疏覺得自己現在如果不管,‘希寒’很可能也是這個結果。
酒疏不想看到他們自相殘殺的樣子。
在酒疏眼中,現在的他們都是同一個人,隻是沒有像上個世界一樣有統一的思想掌控罷了。
希寒手指顫了顫,看著自己的手術刀被酒疏拿在手中,又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冒牌貨。
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算了,當著酒疏的麵,確實不太好殺人。
等到酒疏不在的時間,再處理掉這個冒牌貨也不遲。
另一邊,‘希寒’看著表情自然地靠近冒牌貨的酒疏,表情有些怔忪。
酒疏似乎一點都不懼怕那個冒牌貨,看著他的表情也很溫柔,就好像真的把他當成了自己。
可是明明不是,他才是希寒。
他才是酒疏的愛人。
那個冒牌貨無恥地占據了他的身體,頂替了他的身份,甚至擁有著他的記憶。
可無論如何他都不是希寒,不是他。
“酒疏?”
‘希寒’有些小心翼翼地說著,像是一隻即將被主人拋棄,為此隻能愈發如履薄冰的大型犬類。
“……”酒疏回頭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
最後隻能走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示意他們坐到自己旁邊。
希望他們能稍微冷靜下來,至少不能繼續這樣劍拔弩張了。
“我看了電腦上的資料,知道你們都是同一個人。”
酒疏心平氣和地說著。
兩個希寒同時身體一僵,目光不約而同地看向一旁的辦公桌。
上麵是被打開後的電腦。
他明明設了密碼。
“密碼是我的名字和你的名字縮寫,很容易試出來,所以很輕鬆就打開了。”
酒疏托著腮,輕描淡寫地回答著他們臉上的困惑。
雖然以他的技術來說,就算不知道密碼也能輕鬆打開就是了。
“……”
兩人在意的其實不是這個。
而是電腦裡的某些文件。
“……你們在想什麼?那些偷拍我的照片嗎?”
全是從監控裡截下來的圖片,尤其喜歡趁著他睡著的時候拍下他的睡顏。
還十分耐心地將每一張照片都分類到了不同的文件夾裡。
文件夾的名字還命名為了“可愛”、“非常可愛”、“真的很可愛”之類簡單易懂的名字。
酒疏漂亮的杏眼微微彎起。
“!”
兩個希寒同時陷入沉默,低著頭好半晌都沒敢抬頭。
“不是,不是那樣……”
兩人同時出聲想要解釋。
他隻是偶爾翻看監控,查看酒疏是否出事,順手將一些很好看的照片保存起來而已。
並非有意偷拍的。
沒有窺伺酒疏隱私的意思,這隻是出於一個研究人員的個人習慣而已。
他真的是個很正常,很穩重可靠的愛人。
並不是那種喜歡監控愛人一舉一動的人。
見兩人同時頭冒冷汗,語無倫次,酒疏隻是笑了下,眼神依然溫和。
他當然能察覺到自己正在被監控盯著看,所以對於希寒的這些舉動基本也是默認的。
“沒關係,不用擔心,我並不在意那些東西,我隻希望你們能知道你們是同一個人,所以不要自相殘殺。”
其實現在的問題很好解決。
隻要希寒的精神力再稍微強大一些,強大到可以自主控製自己的精神力,成為意識體中的主體。
就像上個世界的厄神一樣,有一個統一的大腦控製,那樣總不會再打起來了。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將自己的意識分割得到處都是。
收容物和意識體身上全都是希寒的意識,還都無法與主體相通。
“聽懂了嗎?”
聽著酒疏溫和的聲音,希寒眼神閃了閃,嘴角勉強勾起笑容,點了點頭。
酒疏又將目光看向了‘希寒’。
‘希寒’有些怔怔地看著酒疏。
所以他並不是真正的希寒,那個占據著他身體的人才是真正的希寒,而他不過是個冒牌貨。
等到希寒的力量強大到足以將他的意識吞沒,他就會消失,隻剩下真正的希寒與酒疏雙宿雙棲。
一切都與他無關。
“彆胡思亂想,你也是希寒,隻是現在暫時被分隔開了而已,你們並沒有什麼區彆。”
酒疏靠近‘希寒’,摸了摸他柔軟的黑色短發,以示安撫。
“……”
希寒看著酒疏放在冒牌貨頭上的手指。
細白柔軟,指尖輕柔,原本隻會對他如此親密。
現在卻被分給了另一個人。
“……是啊,我們並沒有什麼區彆,是同一個人。”
在短暫的沉默後,希寒放在膝蓋上的修長手指微微收緊,露出了與往日一樣友善的笑容。
彎起的琥珀色眸子與‘希寒’相對。
就像在照鏡子一樣,眼底都藏著對彼此深深的憎惡。
但在酒疏麵前,他們都維持著表麵的友好。
“現在不是自相殘殺的時候,應該先把酒疏送出基地,不然接下來還會有人來搶奪酒疏。”希寒語氣嚴肅,擔憂地握住了酒疏的手掌。
在握住酒疏手掌的那一刻,他嘴角的笑容才真心實意了起來。
“酒疏你說對不對?”
希寒像孩子一樣,等待著酒疏的誇獎。
‘希寒’則一言不發地盯著希寒與酒疏緊握在一起的手,臉色蒼白了幾分。
酒疏看了兩人一眼:“嗯,對。”
他看得出兩人之間暗潮湧動,但目前也無可奈何,或許隻能等到出去之後再說了。
“對了,現在被同化的意識體隻有你們兩個嗎?”
聞言,希寒動作一滯。
他想起了甲身邊的乙丙兩人。
當時的他隻想著同化甲,但後麵由於看到酒疏失蹤,情緒波動較大,並不知道乙丙兩人有沒有被自己同化。
如果被同化了的話,豈不是又多了兩個麻煩的家夥。
“是的,隻有我被同化了。”
‘希寒’出聲替希寒回答了酒疏的問題,眼神有些暗淡膽怯。
在得知自己隻是個被同化的自己之後,‘希寒’就變得小心翼翼起來,生怕被酒疏排斥。
半晌才試探性地伸出手,在酒疏默許下,他握住了酒疏的另一隻手。
笑容讓他琥珀色的眼眸彎了起來,顯得愈發開心。
仿佛那兩個被他滿懷惡意丟棄在收容區域內,被怪物撕咬的同伴真的沒有被同化一樣。
*
助手被捆綁著雙手,放到了實驗室的櫃子裡。
嘴巴也被用膠帶蒙著,根本發不出聲音。
從昨天到現在他滴水未進,即使沒有膠帶,他也已經虛弱地幾乎要發不出聲音了。
助手覺得自己真是倒黴透頂,居然會撞見怪物保護組織的間諜密謀的場麵,還被輕易打暈了。
這裡是基地內半廢棄狀態的實驗室,過去曾有過收容物出逃大暴走的事件,由於該收容物的能力含有有毒物質,至今都沒有揮發乾淨。
所以這實驗室根本沒辦法久待,現在呆了那麼久,助手覺得自己隻怕要命不久矣了。
滴嗚——
突然,實驗室外傳來了警鈴聲。
助手心中一喜,覺得那些怪物保護組織的人一定已經動手行動,所以被發現了。
這會兒基地大概已經開始四處搜查。
那麼很快應該就能找到這裡了,他有救了!
助手激動得顫抖起來,將櫃子撞得砰砰響。
恨不得現在就被救出去。
他真的要被關出幽閉恐懼症了。
啪嗒啪嗒——
有腳步聲走入了實驗室。
助手更加激動了,他覺得一定是搜尋的警衛,便愈發用力地撞擊著櫃子。
啪嗒——腳步聲停在了櫃子邊。
助手喜極而泣。
隨著櫃門緩緩打開,映入助手眼中的首先是研究人員白色製服的衣角。
染滿了鮮血的製服衣角正在滴滴嗒嗒往下滴著血水。
長褲和皮鞋上麵也都是看不清來自哪種動物的血肉組織,黏糊糊地粘在鞋麵上。
隨著男人走動的動作而在地板上留下一串血腳印。
助手看著這一切,突然停下了激動的動作,心驚肉跳地抬起頭,看到了男人蒼白俊美的麵孔。
眉眼溫潤,卻是一張陌生的臉。
“是你啊。”
男人琥珀色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助手,有些遺憾似的歎息。
顯然櫃子中的人與他預期中的不一樣。
助手不知道他本來以為櫃子裡的人是誰,他隻知道自己快被嚇得心臟停跳了。
因為他看到男人勾起的嘴角,狀似友善的麵孔。
以及背在身後的另一隻手。
從實驗室對麵的小鏡子裡可以看到,他的手指間正握著一柄手術刀。
握刀的方式讓助手莫名眼熟。
是一種下一秒就要出刀的姿態。
如果他剛才沒有第一時間抬起頭,隻怕那手術刀就要刺入他的頭顱了。
“……”想到這裡,助手牙齒不自覺地打架,發不出一絲聲音。
“你被綁架了嗎?真可憐,我救你出來吧。”
男人一副與助手熟識的模樣,很自然地將助手拎了出來扔到地上,手術刀微微一動便將捆綁著助手的繩子全都割開了。
被解開繩子後,助手好一會兒才適應了因為血液不通而變得麻木的手腳,從地上爬了起來。
“謝謝、謝謝您。”助手顫巍巍地道著謝。
眼睛根本不敢往男人的方向看。
他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倒了大黴,被綁架就不說了,現在還遇到一個比怪物保護組織的人還要可怕的家夥。
看著男人臉上始終勾起的嘴角,助手簡直要被嚇哭了。
他真害怕自己剛被救出來就被一刀捅死。
那還不如繼續在櫃子裡待著呢,至少小命還在。
“怎麼,不認識我了嗎?我是希寒啊。”
男人困擾的聲音讓助手悚然一驚,驚恐地看著男人,不知道他究竟在說什麼。
見此,男人表現得依然很溫和。
“因為一個收容物的能力,所以我的身體暫時被占據了,現在被困在這具身體裡。”
這具名為乙的身體裡。
早知道當時就不圖省事同化他們了。
現在搞得那幾個人全都以為自己是希寒,都想要跟他搶奪心愛的酒疏。
酒疏隻能是他一個人的。
所以其他人必須要死掉才行。
希寒隻要有一個就足夠了,隻有他就可以了。
“希寒、希寒博士?您、您變成這樣了?啊剛才沒認出來您,真是不好意思!”
助手下意識地鞠躬道歉,不過下一秒,他還是有些狐疑,偷偷瞧了希寒乙一眼,尤其是他身上沾染的血跡。
如果真的是希寒博士,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因為在追蹤那個逃走的收容物,他跑得太快了,明明已經受了傷還跑得那麼快,真不愧是個怪物。”
“身上的血全都是抓捕他的過程中留下的,沒辦法,他還挺聰明的,專門往厲害的收容物區域跑。”
希寒乙皺起眉,厭惡地說著。
顯然,他剛才就是在找那個收容物,所以才會在身後背著一把手術刀的。
助手聞言,這才鬆了口氣。
再聽到希寒乙說了幾件隻有希寒才知道的工作上的機密信息後,助手徹底相信了他。
畢竟最近收容物們進化的速度很快,很多都有了超能力。
有能夠讓人轉換靈魂的能力也不稀奇,隻是博士比較倒黴被調換了罷了。
“太可怕了,必須快點告訴基地裡的主管們,不然那個占據了您身體的收容物要是利用手中的權利釋放了收容物可就糟糕了。”
助手愁眉苦臉地說著,要是希寒博士犯下如此大錯,即使是被靈魂附體了,也免不了要受責罰。
他這個助手更是會首當其衝被扣獎金。
“是啊,我也很困擾,所以必須要加快找到那個收容物才行。”
希寒乙走在走廊上,垂眸看著走廊上一連串的血腳印,聲音無奈。
頓了頓,他琥珀色的眼珠瞥向了助手。
“對了能幫我個忙嗎?”
“幫我找一下收容物。”
希寒乙彎起眸子,笑容平和。
希寒乙帶著助手來到了附近的實驗室。
這邊的實驗室都在重新裝修中,所以鮮有人來,不過該安裝的設備都已經安裝好了。
其中就連接著基地的中樞係統,以及基地的監控信息。
“我現在這具身體沒辦法通過指紋驗證,隻能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