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寒乙認真地說著,十分信任地拍了拍助手的肩膀。
助手雖然已經十分疲憊,但麵對希寒博士的信任,還是重新振作起了精神。
開始在監控裡搜尋收容物的信息。
“請問該收容物的外貌信息是什麼?”
助手十分專業地詢問道。
“一個身高一米八五,沒有左手臂,雙腿直立行走的成年收容物。”
希寒乙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助手立刻輸入了信息。
可就在要按下搜索按鈕時,他突然頓住了動作。
因為他突然想起,自己前天剛剛統計過基地裡的收容物信息,很少有一米八五的收容物,要麼比它高,要麼比它矮。
並且……手臂,雙腿。
聽上去怎麼那麼像一個人類。
“怎麼了?為什麼不按下去?”
希寒帶著笑的蒼白臉孔映在屏幕上,聲音裡是無比自然的困惑。
助手的眼珠顫抖著往下,瞥見希寒乙製服衣角處,那些血水之中似乎還有一些凝結的血肉組織。
像極了一個人的手指。
“……”
希寒乙將衣角拍了拍,拍掉了那些肮臟泥濘的血肉組織。
“真是麻煩,不知道什麼時候粘上的。”
他有些懨懨地說著。
再抬起眼時,琥珀色的眼珠多了些陰沉駭人的暗色。
“那家夥恢複速度很快,必須要快點找到他。”
不然手臂都要長好了。
真是個怪物,被吃掉了四肢還能動的麻煩家夥。
被同化之後越來越像個怪物了。
咕咚——
助手臉色煞白地收回目光,大腦一片空白地按下了按鈕。
不管眼前的人究竟是不是希寒博士,要找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全都無所謂了。
他現在隻想活下去,所以絕對不能在身後的男人麵前露出破綻。
隨著按鈕按下,信息很快就出現在了屏幕上。
基地內部最詳細的監控和熱感應信息全都展露無遺。
目標的位置也顯示了出來。
一個靠近第五實驗室的地方。
哢擦——
助手聽到背後傳來什麼東西被踩碎的聲音。
他戰戰兢兢地轉動眼球,看到身後不遠處,希寒乙垂眸看著腳下踩著的手指指骨,麵無表情。
居然敢去靠近酒疏。
真是個惡心的怪物。
將腳下的碎骨頭踩碎之後,希寒乙臉上的表情終於變得柔和了一些,重新掛上了笑容,並朝著實驗室外走去。
已經找到具體位置了,他已經沒用了,現在應該可以放他走了吧。
見狀,助手壓抑著內心的恐懼,心存僥幸地坐在控製台前沒動。
“怎麼還不走,要我請你嗎?”
身後傳來的熟悉的陰陽怪氣聲音打碎了助手心中最後的期望,他忙不迭站起身,諂媚地連連搖頭。
“沒有沒有,我就是腿麻了哈哈哈!博士您先請,我跟在後麵!”
希寒乙眯了眯眼,不置可否地走出了實驗室。
他還需要這個家夥幫他打開實驗室的各種係統,暫時就不找他麻煩了。
希寒乙看得出來,這個腦子不清楚的助手沒有認出來自己,把自己當成是殺人犯。
不過他也不在意這個助手的想法,他隻想要快點找到酒疏,向他說明真相。
讓他不要靠近那些被同化的怪物。
隻有他才是他真正的愛人。
唯一的愛人。
隻有他能與酒疏永遠在一起。
一旁佝僂著頭,一直在小心偷看希寒乙的助手看到了不遠處希寒愉快的步伐,還有他嘴角勾起的病態的笑容。
像是在幻想著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讓人毛骨悚然。
助手欲哭無淚,隻希望他不是在想著一會兒怎麼把他給毀屍滅跡。
有了具體路線之後,兩人的行進速度就特彆快了。
一路上也有警衛從二人身旁路過。
助手本以為警衛會對這個麵孔陌生,滿身血跡的男人有所反應。
結果沒想到警衛根本就沒有把他當成是入侵者。
反而尊敬地點了點頭才步伐匆匆地繼續去搜查。
對此,助手隻能繼續愁眉苦臉地跟在男人身後,等待著自己未知的命運。
“好像就在這附近了博士。”助手獻媚地說著。
狗腿子似的指了指附近的幾間實驗室。
希寒乙的目光看向了其中一個實驗室。
他這具身體有著敏銳的嗅覺,從中嗅到了刺鼻的血腥味。
那家夥應該就藏在裡麵。
看樣子他大概是還沒有找到酒疏。
這對希寒乙來說是個好消息。
畢竟要向酒疏解釋那家夥身上的傷痕可是件麻煩事。
難道要對酒疏直說是他將那個被同化後以為自己是希寒的家夥推到收容物嘴巴裡的嗎?
掀開白色製服,看著自己手臂上正在愈合的傷口,希寒乙的眼睛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那個甲跑掉了,將他和丙丟在了收容區域裡,還特意往收容區域裡丟了兩塊生肉刺激收容物。
而他們兩個互相爭鬥著,付出了那家夥的四肢,還有自己的手臂的代價才將那個腦滿腸肥的收容物給乾掉。
他離開收容區域前特意將那家夥推到還沒死透的怪物附近,單純隻是不想臟了自己的手,畢竟他知道酒疏不喜歡殺戮。
本來還以為那家夥死定了,結果沒想到還能跑出來。
想起來希寒乙都感到氣憤。
一個冒牌貨而已,居然不乖乖等死,還想著跑出去搶酒疏。
真是不自量力。
想必還以為自己才是希寒,才是酒疏的愛人吧。
真是可笑。
明明隻有他才是酒疏的愛人。
“博士?您、你沒事吧。”
助手驚悚地看著希寒乙被自己掐得皮開肉綻的手掌心。
希寒乙看了一眼這個總是大驚小怪的助手,沒有理會他,徑直往丙所在的實驗室走去。
而看著希寒乙的背影,助手猶豫了一會兒。
在發現希寒乙並未留意到他的去向之後便撒腿往反方向跑去。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啊!
這兩天已經被嚇破了膽子的助手實在受不了了。
他必須要趕緊離開這裡,離開那個可怕的自稱是希寒博士的男人,還有這座充滿了怪物保護組織間諜的基地。
基地的安保係統實在太爛了!
都快被保護組織的人給滲透成篩子了,連剛才那個渾身血跡的希寒乙都沒想著攔下問問情況。
助手甚至開始覺得這座基地裡隻怕隻剩下自己一個正常人了。
他覺得自己今天要是不離開這裡,明天隻大概就能看到自己的屍體了。
砰——
狂奔中的助手突然感覺自己快撞到人了,他來不及轉彎,來人卻側了側身體,任由他撞到了牆壁上,撞的頭破血流。
助手捂著腦門,滿手鮮血,頭暈目眩。
他幾乎要為自己悲慘的人生落淚了。
“你在這裡做什麼?”
突然,頭頂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助手愣了下,抬起頭,看到了希寒博士的臉。
他腦子有點轉不過來,遲疑了好一會兒才確信自己麵前的真的是希寒博士。
看表情不像是被靈魂轉換過的,所以剛才那個陌生男人果然在欺騙他。
助手有些細思恐極地抖了抖,連忙將剛才經曆的一切全都抖落了出來。
想要博士小心謹慎一些,那個男人的言行舉止真的都跟博士一模一樣。
要不是臉孔不同,他真的要信以為真。
助手沒有注意到,在聽到他提及希寒乙的時候,希寒琥珀色的瞳孔沉澱著與希寒乙一樣陰森的暗色。
隻不過他表情溫和地將一切遮掩住了。
“是嗎?確實,我最近遇到了一個喜歡模仿人類外形的收容物,卻隻會模仿行為舉止,你做的很對,幸好你逃開了,不然隻怕要被留在那裡了。”
“那是新來的收容物,你大概不知道他的愛好,很喜歡吮吸腦漿。”
希寒瘮人的聲音讓助手被嚇得不輕。
“帶我去看看吧,必須要把這個危險的收容物關起來,不然會有更多受害者的。”
希寒眉頭微皺,表情沉重。
助手知道希寒是真的不想看到人類被怪物吃掉的慘狀,也理解他此時的心情,可是他是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快點帶路吧。”
希寒瞥了一眼猶豫不決的助手。
助手頓時一個激靈,不敢再有遲疑,小跑著在前麵帶路。
很快就來到了剛才的實驗室門前。
助手聽到實驗室裡傳來什麼東西劇烈碰撞的聲音,片刻後又歸為寂靜。
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聲音。
簡直像是有人在用鋸子磨骨頭一樣。
“真是不小心啊,剛才沒站穩泡進了硫酸罐子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被打磨機卡住了。”
他可沒有動一點手腳,酒疏知道了一定會誇他非常善良的。
實驗室內,希寒乙正微笑著看著腳下手臂卡在機器裡的男人。
兩雙同樣顏色的眼眸相對,一雙帶著高高在上的笑意,一雙則帶著濃稠到幾乎要溢出來的怨毒。
倒在地上的男人原本有著高挑勻稱的身體,現在卻被硫酸腐蝕的沒有一塊好皮膚,連舌頭都無法動彈,快速修複的身體趕不上硫酸破壞的速度。
手臂更是被實驗室內專門用來打磨骨頭的機器卡住了關節,眼看就要完全被截斷。
麵對這非人的痛苦,男人始終沒有發出一聲痛呼,隻是用陰惻惻的眸子看著眼前的意識體。
虎落平陽被犬欺,他被眼前這個自詡為希寒的意識體暗算,落得如此下場,現在隻能任人宰割。
他不甘心,他還沒有看到酒疏,沒有向他解釋清楚一切。
“你不會還在以為自己是希寒本體吧,冒牌貨。”
“不過是個被同化後不該存在的實驗垃圾而已。”
希寒乙的語氣和善,每一個字句卻都錐心刺骨。
希寒丙的眼眸愈發陰沉下來。
如果他不是本體,那麼眼前這個乙也不會是本體,
都不過是被同化後的殘渣而已。
本就是001操控的傀儡,現在獲取了一些記憶之後就自以為得到了美麗的愛人和幸福的未來,殊不知自己有多麼可笑。
不過是一個失去了利用價值,不被需要後就會被拋棄的工具而已。
“我……才是……”酒疏的愛人。
希寒丙用修複後的舌頭勉強說出了最後幾句話,
希寒乙的眼神冷了下來,嘴角的笑意也變得陰鬱起來。
“臨死前還不安生的家夥。”
昏暗的實驗室內,希寒乙的手指間多出了一把手術刀,眼看著就要將丙給處理掉,下一刻,他的胳膊突然被手術刀刺穿。
耳邊也多出了一道低低的笑聲。
“找到你們了。”
真是兩個陰魂不散的冒牌貨。
希寒鬆手,看著希寒乙捂著自己的胳膊麵露警惕,臉上的笑意依然不散。
這兩個冒牌貨居然跟那個甲一樣,認為自己是真的他,實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趁著酒疏不在,隻要抓緊時間把他們解決掉就可以了。
那樣酒疏就永遠不會知道還有他們兩個的存在。
他也就少了兩個大麻煩了。
實驗室門口,助手看著實驗室內的一切,恐懼地捂著嘴巴。
一灘灘血跡,閃著寒芒的手術刀。
以及兩張神情相似的麵孔上如出一轍的陰森表情。
即使見過了許多怪物被解剖的畫麵,也見過不少人類被怪物吃掉的畫麵,助手依然覺得眼前這個畫麵無比可怕。
人與人之間純粹而濃稠的惡意幾乎要在空氣中凝結。
希寒博士與對麵那個男人的臉上都掛著病態的笑容,讓人止不住的骨子裡發寒。
這真的還是希寒博士嗎?
助手覺得希寒真的像是被交換了靈魂一樣,再也沒有了以前的親切和藹。
又或者說,這才是他們真正的本性?
“……嘔——”
助手癱軟在地,再也忍不住爬到外麵嘔吐起來。
突然眼前多出了一道影子,他抬起頭,看到一道熟悉的人影出現在走廊拐角,朝這裡走了過來。
實驗室內,廝殺還在繼續。
希寒占據了上風,代價是鮮血淋漓的臉頰。
“嘖。”
希寒煩躁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口。
這個該死的冒牌貨,故意往他臉上劃。
這副醜陋的樣子等會兒還怎麼去見酒疏。
“你真是該死!”
狠狠踩在希寒乙的頭上,希寒琥珀色的眼珠裡滲著血色。
希寒乙的口腔中正不斷吐出粘稠的鮮血,他琥珀色的眼珠怨毒地看著希寒。
希寒則笑了起來,笑容裡滿是扭曲而甜蜜的意味。
隻要它們都消失了,酒疏就永遠都是他一個的了,再也不會有人想要搶走他的酒疏了。
酒疏永遠都隻會跟他一個人在一起,他們會永遠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已經迫不及待與心愛的酒疏過美好的兩人生活了。
然而,就在希寒準備下狠手的時候,他身後的實驗室突然傳來了大門被推開的聲音。
啪嗒啪嗒——
從門外傳來的熟悉腳步聲讓幾個希寒瞬間身體僵硬。
以他們現在醜陋猙獰的容貌,怎麼能與酒疏見麵。
於是當酒疏推開門後,看到的就是正在拚命擦拭臉頰,順帶用長長的黑發遮掩住臉頰傷口的希寒。
以及希寒旁邊,躺在地上努力用骨折的手掌拭去自己臉上泥濘血漬的希寒乙。
“……”
酒疏眉梢微挑,目光移到了另一邊。
實驗室裡唯有希寒丙不同。
他垂著頭,倚靠在牆壁上,似乎沒了聲息。
渾身的傷勢嚴重到觸目驚心的地步,暴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膚都有血液流淌以及腐蝕的痕跡。
“酒疏我……”
看著走進實驗室的酒疏,好不容易整理好儀容的希寒強笑著向前幾步,準備向酒疏解釋一切。
可沒想到酒疏卻從他身邊擦肩而過。
徑直走向了希寒丙的方向。
希寒丙察覺到身前有人,他努力睜開眼,看到的就是酒疏美麗的麵孔。
瓷白的臉龐上是漂亮到極致的瞳孔。
裡麵隻有他一個人的身影。
“你還好嗎?”
酒疏小心地扶起了希寒丙,讓他可以靠在自己懷裡。
即使希寒丙害怕弄臟了酒疏的衣服,他也沒有鬆開懷抱。
“好了,休息一下吧,彆亂動。”
酒疏手指撫過希寒丙被硫酸腐蝕過,又緩緩愈合的頭顱,指尖傳來被腐蝕的痛感。
顯然他皮膚上還有殘留。
不過酒疏並不在意,動作輕柔地將希寒丙移開到了旁邊乾淨一些的地方。
空蕩的手臂看得酒疏神情微沉。
“沒關係……是我不小心。”
希寒丙虛弱地說著,早已優先修複好的臉龐靠在酒疏的肩頭,並未向酒疏告狀,卻反而顯得愈發可憐。
但在酒疏看不到的地方,他露出來的琥珀色眸子裡卻有著近乎扭曲的饜足。
尤其是在看向不遠處的在酒疏的無視下顯得茫然無措的希寒和希寒乙時,他琥珀色的眼眸微彎。
露出了開心愉快到近乎嘲諷的笑意。
沒關係,即使他不是本體也沒關係。
隻要殺光其他希寒,保證活到最後的那個人是他就夠了。
畢竟隻有他是最愛酒疏的人啊。
他才是酒疏真正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