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強恢複鎮定後,閨蜜愛蘭再次抬眼看去。
台上神父的影子乾乾淨淨,沒有任何奇怪的痕跡。
她這才徹底鬆了口氣。
再看手機上的直播間,同樣沒人發現什麼異常。
所以果然隻是緊張過度導致的幻覺。
愛蘭擦了擦額頭的冷汗,繼續拿著手機直播。
雖然現在是生死攸關的時刻,但直播還是要繼續的。
畢竟這直播就是她現在跟外界聯絡的窗口,多少能給她一點安慰,讓她感覺自己現在並非孤身一人處在這座陌生偏僻的小鎮。
“……今天就暫且不要外出了,在教堂裡安心祈禱……”
台上,神父沉穩平和的聲音令人感到無比安心。
台下的信徒們都很聽話地安靜聽著神父的教導,準備今天就一直待在教堂裡。
酒疏看著台下的眾人,目光瞥了眼教堂窗外霧氣沉沉的天色,結束了簡短的講話。
今天的彌撒早已做完,現在原本該是信徒們外出宣傳的時間。
但是很明顯,今天的小鎮並不太適合外出。
愛蘭也是這麼想的。
她現在隻想要在這座教堂裡待到天荒地老,再也不想體會那種被厲鬼纏身的陰冷感覺了。
手機上的直播還在繼續。
觀看人數也在飛速上漲中,有的是因為鬼魂,有的則是因為神父。
直播間裡的評論不斷刷新,愛蘭幾乎要看不過來了。
【這個神父叫什麼名字來著?這麼好看,教會那邊怎麼舍得把他派到這窮鄉僻壤的,這要是往大城市一放,信徒還不刷刷的來。】
【這老半天都沒見到鬼,好像鬼魂隻存在主播嘴裡啊,真無聊,也就隻有這神父有點看頭了。】
【神父是不是有點疲憊啊,感覺他一直在按脖子……】
【神父應該是累了。】
愛蘭看著評論,不禁也朝神父看了過去。
名為酒疏的神父此時正坐在信徒席位上,被信徒們簇擁在中間。
雖然信徒們敬畏著神父,全都與神父保持一定距離,並認真做著禱告。
但不難看出眾人對神父的親近之意。
麵對眾人熱切的目光,神父依然安靜地垂眸看著手中的聖經,神色平和。
但是愛蘭看到神父時不時會微微皺眉,伸手揉著自己的肩頸。
仿佛被什麼東西重壓著一樣。
愛蘭鬼使神差地想起了剛才看到的那個錯覺。
那無數雙緊緊纏繞在影子上的手臂,其中大多似乎都環繞著影子的肩頸處,顯得無比依戀著迷。
如果那是真的,那麼多沉重的手臂壓在肩上,確實會讓人感到肩頸不舒服。
“……”
愛蘭有些細思極恐,她不敢再繼續想下去,低著頭繼續顫巍巍地禱告。
應該是她想多了,神父隻是累了而已。
她禱告了沒幾句,突然聽到不遠處那個胡子男也在跟著禱告,嘴裡喃喃自語著什麼。
愛蘭仔細聽了聽,聽到胡子男在說:“無意冒犯,無意冒犯,冤有頭債有主,去找仇人彆找我,土地娘娘保佑……”
胡子男作為這個小鎮的原住民,不知道對那個厲鬼了解多少。
如果知道的多的話,或許有方法解開厲鬼的怨恨。
愛蘭作為一個知識淵博的探靈主播,當然知道許多傳說中解開厲鬼怨恨的方法。
其中就有讓厲鬼完成複仇,報仇雪恨。
報完仇後,殺掉了仇人的厲鬼怨氣消散,自然就不會再殺人了。
雖然不知道這個方法的真假,但眼下每一個方法都是值得嘗試的。
就比如那座教室裡的鬼魂,現在已經知道了它的生前背景,隻要能探究到更多的身份信息,就能夠想辦法化解厲鬼的怨恨了。
愛蘭越想越覺得這個方法可行,小聲地跟直播間裡的觀眾們道:“大家覺得這個辦法怎麼樣?也沒其他辦法了,我這就去找人問問。”
愛蘭此時已經被生的希望衝昏了頭腦,不等觀眾回應就將手機放到口袋裡,隻將鏡頭對著外麵,快步朝著胡子男走去。
她覺得胡子男一定知道的。
而腳步匆匆的愛蘭此時也錯過了直播間裡滾動的評論,其中有幾條評論似乎出自其他資深靈異探索者。
【雖然是有這種說法,但是我記得還有種可能是厲鬼的怨氣過重,在完成複仇後會更加嗜血,完全喪失理智。】
【而且厲鬼一般都對生人懷抱著惡意,在發現有人探究它的過往時,怨氣會加重。】
【說實話要真的是厲鬼,這教堂裡的人早該被怨氣附著,麵色鐵青了,所以果然還是主播在作假!】
直播間裡的評論魚龍混雜,很快就看不清了。
愛蘭沒看直播間,走到胡子男身邊,開口就詢問他是否知道有關那間教室裡被獻祭的幾條人命的信息。
胡子男神情依然瘋瘋癲癲的,在聽到愛蘭的問話後更是大受刺激,高呼道:“不關我事,彆問我,不關我事!”
胡子男抱著頭,眼神呆滯,似乎又回憶起了昨晚見到的一切。
那雙可怖的豎瞳,以及模糊的鬼影。
雖然作為一個沉迷信仰野神的頑固分子,胡子男的精神一直不怎麼正常,但他也是知道害怕的。
他還記得當時自己明明隻是按照慣例去祭祀一下神明而已,可誰知卻撞見了有人在教室裡,不知在乾什麼。
不得已他才更換了祭祀地點,改到了樓下。
可誰知居然會遇到一個如此可怕的東西。
回憶著透過指縫看到的鬼影,胡子男瑟瑟發抖,害怕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道鬼影的姿態極其詭異,許多雙手臂,長長的尾巴,陰森滿是怨氣的豎瞳。
僅僅隻是看上一眼就能嚇得人大腦一片空白。
更遑論是近距離接觸了。
胡子男甚至感覺那厲鬼的眼睛在時刻盯著自己,隻有在教堂裡才能獲得片刻的喘息。
可任誰都知道,這片刻根本無法長久維持下去。
在死亡逼近的恐懼下,哪怕有著神父的安撫,胡子男的理智也已經瀕臨崩潰了。
胡子男嗓音過大的聲音惹來四周人不滿的目光。
甚至驚動了神父。
神父抬眸朝這裡看了過來,剔透的眼珠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漂亮。
見狀,愛蘭臉色一白,顯得有些窘迫。
她不想要打擾神父的,可還是被迫造成了教堂的混亂。
甚至有可能因此被逐出教堂。
教堂外麵可是隨時有可能被厲鬼殺掉的。
愛蘭有些忐忑。
好在神父並沒有怪罪她。
他隻是看了仍在呆呆地抱頭顫抖的胡子男一眼,示意他安靜。
然後便朝著愛蘭招了招手,示意她過來說話。
愛蘭頂著眾人厭惡嫉妒的目光,硬著頭皮朝神父的方向走去。
很快就走到了酒疏身旁,愛蘭在酒疏的示意下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對不起神父,我不是有意的,我隻是……”
“你想調查厲鬼的過去?”
神父似乎有些意外,眉梢微挑。
愛蘭看著坐在身前的神父,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
她知道神父並不相信她撞鬼的那套說辭,對於她想要化解厲鬼怨恨的想法隻怕也會嗤之以鼻。
“……或許你需要查閱小鎮前些年的舊報紙,畢竟這座小鎮的很多信息都不會出現在網絡上。”
不過出乎愛蘭預料的是,神父並未嘲笑愛蘭的異想天開,而是認真思索片刻後,給出了他的建議。
這座小鎮雖然不大,但也是有創辦自己的報刊的。
專門刊登小鎮裡的見聞,供本地居民觀看。
雖然報社早已倒閉,但過去的舊報紙還是有殘留的。
如果想要調查小鎮的過去,通過小鎮的報紙是最可靠的方式。
“我記得教堂裡剛好有前幾年信徒們捐贈的圖書室,如果想去的話,我可以帶你過去看看。”
酒疏指了指大廳另一側的圖書室。
這座教堂的麵積挺廣的,原主為了充麵子才建了許多很少使用的房間,便充當圖書室了。
“非常想去!”
愛蘭高興得幾乎要蹦起來了。
她本來就在擔心出不去教堂不知道怎麼調查厲鬼,現在有了神父的幫助,一切都迎刃而解了。
“那就跟我來吧。”
酒疏眉眼微彎,笑容淺淺。
【近距離看神父,臉上真的毫無瑕疵啊。】
【這個角度挺好的,居然能看到神父的鎖骨。】
愛蘭放在上衣口袋裡的手機又在不斷刷新評論了,人氣熱烈到手機機身滾燙。
不過愛蘭已經顧不上直播間了。
她現在隻想要快點搞清楚那厲鬼的身世,解決掉自己的生死大關。
走在神父身側,愛蘭看到神父正在邊走邊從鑰匙串裡挑選鑰匙。
教堂裡的房間太多了,要找到其中一把還是有點難度的。
神父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
讓人有種想要握住把玩的衝動。
他在鑰匙串上點了點,指尖很快停了下來。
“好了,就是這裡。”
神父拿出那把鑰匙,打開了麵前的圖書室房門。
愛蘭聽到聲音才回過神來,忙不迭收回了直勾勾盯著神父手掌看的目光。
嘶嘶——無人察覺的空間中,有壓抑的吐信聲傳出,似乎含著陰森的戾氣。
它不喜歡這個女人的目光。
也不喜歡這個女人離神父這麼近。
它很討厭這個自來熟的女性人類。
可即使如此討厭,它也沒有任何動作。
似乎一切與它無關。
事實上,本就與它無關。
神父於它而言不過是個逼瘋蠱銀的工具而已。
它如此想著,繼續冷冰冰地吐著蛇信,盯著愛蘭看。
被一雙看不見的豎瞳死死盯著,愛蘭雖然沒有察覺出來,卻依然縮了縮脖子,被凍得一個發顫。
她立刻意識到是厲鬼的氣息仍然陰魂不散,心中的緊迫感更重了。
空間之外,神父已經帶著愛蘭走入了圖書室。
說是圖書室,其實這裡更像是一個塵封已久的雜物間。
書架上雜七雜八地堆積著書本,地上還有一摞摞雜誌報刊。
“需要幫忙嗎?”酒疏指了指地上的那一摞摞報紙,友善地詢問道。
這麼多報紙,要從中找到凶案相對應的年份並非易事。
他很樂意幫忙。
畢竟閒著也是閒著。
“不用了,我來就好!”
愛蘭怎麼好意思讓神父來幫忙找。
麻煩神父帶自己來這裡已經很不好意思了。
愛蘭幾乎有些受寵若驚。
畢竟是被所有信徒頂禮膜拜的神父,對她如此照顧簡直是不可思議。
都讓人懷疑是不是神父對她有意思了。
“辛苦神父了……”
“沒事。”
神父微笑回應。
著迷地看著神父臉上的笑容,愛蘭有些想入非非,不禁表現出了些許嬌羞。
連原本的恐懼都忘卻腦後了。
與神父單獨共處一室,任誰都會有些心神不寧。
她有這種猜測也是無可厚非。
不過好在對於生命的在意還是讓她鎮定下來,開始在地上的報紙中尋找線索。
封家鎮的曆史久遠,報紙也堆積了很多期。
愛蘭專門往之前十幾年翻看,尋找著教室裡那些被祭祀的屍體們的身份。
不過關鍵線索沒找到,倒是看到了這座封家鎮很不堪的一麵。
作為鎮子裡唯一的報刊,這些報紙的立場自然也是偏向於鎮民們的。
在十幾年前的愚昧時代,報紙上時不時就會出現有婦女意圖逃離家庭,然後被浸豬籠殺死的新聞。
報紙的口吻還是讚揚的,似乎很讚同這種慘無人道的殺人方式。
愛蘭看著十八年前的一份報紙,目光在報紙上女人麻木的眼神上掃過,落在了旁邊的文字介紹裡。
這上麵的新聞大同小異,隻是不難看出這裡曾經是拐賣人口的小鎮。
甚至在報紙上大搖大擺地寫有人在尋找失蹤婦女,讓鎮民們都小心些,管好自己的婆娘,彆讓她們被找到。
愛蘭皺著眉,對這座封家鎮厭惡至極。
越來越覺得這座小鎮很病態。
隨著報紙年代越來越遠,報紙上的內容也越來越突破下限。
隻偶爾才會出現一個令人暢快的新聞。
比如女人反殺了全家人之類的新聞。
【……該女子將自己的親身骨肉亂刀砍死,且不思悔改,臨死前還在叫囂要將丈夫和孩子全都殺死的言論。】
當然,該女子的下場肯定是不怎麼好的。
而且殺死親生孩子這件事多少有點過頭了。
這樣想著,愛蘭好奇地往下一翻看,看到了女子的死狀照片。
這些舊報紙很喜歡往上麵放一些清晰度不高的黑白照片,顯得報紙內容充實。
隻見其中一張黑白的照片上,女人殘破的屍骨已經快要看不出人形,無數條毒蟲纏繞在她的身上,密密麻麻。
那雙死不瞑目的眼珠中沒有任何對生者的眷戀,有的隻有仇恨,似乎對殺死親生孩子這件事沒有任何後悔。
愛蘭看得反胃,當場就嚇得一哆嗦。
雖然曾經聽好友封琪說過這座小鎮中的很多人都會煉製蠱蟲,但是她還真沒想過蠱蟲會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居然還吃人。
“太惡心了嘔——”
愛蘭沒忍住,直接乾嘔了起來。
神父就站在她不遠處,見狀也看向了愛蘭手中的報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