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死一般的寂靜。
隻有陰風在周圍卷動,連鬼王的呼號聲都變得伶仃起來。
子鼠直覺掩了一下臉,隨即意識到無用,緩緩抬起了頭。
這張毫無疑問屬於岑慕梁的臉,讓所有人都失去了聲音。
丹霞宮的前掌門,天下仙盟的領袖,竟然就是魔宗的領頭人!
要不是事實擺在麵前,簡直荒誕得可笑。
“師兄?”葉寒雨難以置信,抖著嘴唇喚道,“不是你對不對?”
等到岑慕梁抬頭對她一笑,葉寒雨的眼淚奪眶而出,喊道:“你怎麼可以這樣?你之前明明……”
溫如錦等人同樣不解。站在無極宗的立場,岑慕梁有時候確實讓他們不爽,但是行事大體出自公心,他怎麼會是子鼠,無麵人的頭領?
“這不是真的……”寧衍之那邊,已是神情呆滯,“不可能!絕不可能……”
他忽然想起了什麼,喝道:“子鼠,你偷入我丹霞宮,盜走我師尊遺體,是也不是?!”
既然淩雲舟是子鼠煉製的魔軀,那眼前這個也可能是子鼠偷去的魔軀啊!
回應他的是岑慕梁平靜的目光。
寧衍之的心一點點涼下去,死死盯著他:“我不相信!師父一心為公,一心為我,做出了那麼多犧牲,怎麼可能有人偽裝得那麼逼真?倘若真相如此,他有無數的機會可以做手腳,玄炎門外那場大戰,玄冰宮的危局……隻要他稍加動作,仙盟便會大敗虧輸。這些他都沒有做,怎麼可能是他?!”
白夢今冷冷看著他,心裡沒有一絲同情:“還記得玄炎門崔道玄嗎?”
寧衍之怔怔看過來。
她續道:“崔道玄便是原來的未羊,他為了遮掩自己的身份,分裂出一個自我應對外界。岑掌門功力更深,想必這項秘法更加運用自如。”
不遠處的無念真人想起來了,附和道:“不錯。我那不成器的師侄,平日完全看不出入魔的痕跡,直到魔宗意圖將玄炎門變成駐地,才露出真麵目。寧掌門,你不必太傷心,你心中那位師尊大概真心為你好,可惜那隻是已經入魔的本尊捏出來的一個傀儡……”
有無念真人這話,仙君們慢慢信了。
“這不就是捏化身的法子嗎?隻是更加巧妙一些,與原身共用一具軀殼。”
“是,隻消把那化身的神念隔絕開,時時傳輸給他一些假象便可。當然,要做到全無破綻,對元神要求極高。”
竊竊細語傳到寧衍之耳中,他非但沒有被安慰,反而更加崩潰。
所以那個嘔心瀝血教導他,煞費苦心給他謀劃未來,甚至臨死都要為他鋪平道路的師父,隻是一具傀儡嗎?那他這近百年的修道生涯算什麼?他為此立下掃平世間魔頭的誌向算什麼?拚了三十年,甚至押上餘生的除魔大業算什麼?
隻是一個魔頭潛伏仙門,閒極無聊的戲耍嗎?
真是太諷刺了……
岑慕梁仰頭看天,長長歎息一聲。
那些亦師亦父的情誼,仿佛都在這聲歎息裡,呼出來,被陰風一卷而過,就這麼輕飄飄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