僅僅是紀和玉一個眨眼的功夫,雲澈就穿過了好幾個旗門,多到他已經無法計數清楚。
雖然他對這個項目遠沒有雲澈那麼了解,但上次冬奧看雲澈的比賽前惡補的“那些知識”,此刻也算是派上了用場,紀和玉能隱隱感覺到,雲澈今天的狀態格外地好。
簡直比任何一次比賽,比上屆冬奧拿下幾個單項的冠軍是還要好。
是、是因為自己在這裡嗎……
是因為雲澈又一次抽到了自己的生日數字嗎……
這個認知讓紀和玉不由得又紅了耳朵。
打住!這可是焦灼是比賽現場,不要想那麼多雜七雜八的!
快看雲哥的比賽!
紀和玉在心裡狠狠唾罵了一番自己的胡思亂想,絲毫沒有他莫名就被雲澈完全“拿捏”的感覺。
雪道上,雲澈仍在持續不斷地加速,仿佛雪麵對他而言根本沒有阻力。
從最高的山巔一路疾行而下,哪怕六百餘米是落差和35個以上的旗門聽上去很多,但在絕對的高速之下,其實也就是幾個呼吸的距離。
終點線的標尺就在眼前,隻差最後一個加速,最後一個急轉,雲澈就要衝過。
紀和玉的呼吸再次一緊。
其實雲澈滑到快到山腳的位置,紀和玉已經不怎麼能看得清楚,隻能隱約看見一個模糊的小點。
但隻要他的身影能出現在視野裡,就能給紀和玉以莫大的心安。
這是他們之間的心照不宣。
最後一段衝刺,聽起來很艱難很重要,但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同。
不過就是雪杖揚起,加速,加速再加速而已!
在觀眾的歡呼與喝彩聲中,雲澈衝過了終點線。
不知是觀眾的喝彩實在太大聲,還是紀和玉心裡情緒波瀾太大,以至於紀和玉的大腦都有些暈眩。
半晌,紀和玉才反應過來,雲澈的比賽,結束了。
紀和玉深吸了口氣,總算意識回籠,轉向了計時麵板。
然而,還沒等紀和玉看清那個數字,現場的歡呼就再一次震耳欲聾。
就連他身邊的雲母都拽了他一把,露出了罕見的出格的表情:“小玉你瞧,阿澈做到了!他做到了!”
就見計時器裡,雲澈的成績定格在1分22秒17。
紀和玉的大腦仍在嗡嗡作響,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這個成績意味著什麼,隻是隱約地覺得,這個成績相當厲害。
“不錯,沒給我們雲家丟人!”下一秒,雲父站了起來,同時也給出了答案,“我就知道,有愛人在邊上看著,阿澈不可能不超常發揮的!”
“總算是破了他心心念念的世界紀錄了!”
與花滑這樣有著相對固定的打分規則和難度要求的項目不同,高山滑雪的比賽裡,各地的賽道坡度、長度、雪麵厚度、風力和風向都不相同,想要打破世界紀錄,需要天時地利人和共同的作用,實際上相當困難。
但今天,在華國的賽場上,在華國的雪山裡,在愛人的生日數字的加持下,雲澈終於做到了。
1分22秒17,既打破了世界紀錄,同時也以無可爭議的優勢,強勢排在了目前的排行榜第一,甚至甩出目前排名第二的斯蒂芬二十餘秒,這個時間差不可謂不大,這樣的比賽成績,更是堪稱奇跡。
“哥打破了世界紀錄?”紀和玉後知後覺地呆呆重複了一句,甚至沒有意識到雲父雲母都在以滿懷笑意的目光看著他,也沒有意識到結束了比賽的雲澈坐上了上山的索道,正在向觀賽席趕來。
“和玉。”紀和玉猶自沉浸在剛剛那場比賽的氛圍中無法自拔,耳邊就忽然響起了男人微微沙啞的嗓音。
雲澈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前,同時習慣性地站在上風口,擋住了呼嘯而過的山風。
“……哥?”紀和玉眨了眨眼,還沒想明白雲澈是什麼時候到自己身邊的,忽然就身體一輕,下一瞬,已然被人擁在了懷裡。
隔著厚重的冬大衣,雲澈也能感覺到掌心之下纖細的腰身,以及獨屬於紀和玉的體溫。
當紀和玉抬起纖長的眼睫望向雲澈時,雲澈再沒能按捺下心中悸動,悄然俯身而下,精準無誤地吻住了紀和玉的唇瓣。
紀和玉下意識睜大了眼睛。
這、這裡可是外麵,而且雲父雲母就在兩人身邊!
隻是,還沒等紀和玉來得及思考更多或是聚集起全身力氣推開雲澈,趁他不備侵入他的口腔的舌尖已然徹底占據了他的口腔,讓他甚至無法輕呼出聲。
舌尖在口腔內壁肆無忌憚地搜刮掃蕩,仿佛自己才是這一處私密空間的主人,甚至爭奪起了紀和玉口中本就為數不多的氧氣。
年少者很快就失去了呼吸的節律。
摟在紀和玉腰間的手將人擁得更緊,幾乎要與自己融為一體,恨不得能把紀和玉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這是他的少年,是他獨一無二的少年。
舌尖的相纏攪動,使紀和玉被動地與雲澈交換口中津.液,被動地滾動喉結,將本不屬於自己的那些咽了下去,同時也很快就在這個忘我的吻中沉溺,任由大腦一陣陣地缺氧也毫無知覺。
在嘈雜的世界裡,似乎隻剩下了紀和玉自己,以及將他摟住,又主導了他的呼吸的雲澈。
直到被雲澈放開後很久,直到紀和玉的眼尾都暈紅一片,他才終於回過味來,想起了自己所顧忌的那些事,“惡狠狠”地瞪了雲澈一眼。
殊不知,因為身體實在軟綿綿得緊,這一眼根本沒什麼力道,在雲澈看來簡直就像是在撒嬌。
雲澈愛憐地吻了吻他緋紅的眼尾,柔聲哄道:“沒事,這裡隻有我們和爸媽,沒事的。”
?
有爸媽還叫沒事嗎?
紀和玉正要反駁,就聽雲母笑眯眯解圍道:“沒事的小玉,我和你爸年輕的時候也是這麼過來的。情到深處難自禁嘛,我們都能理解,都能理解。”
聞言,紀和玉原本就發燙的臉更是泛起了一陣火辣辣的熱意。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好在雲澈並不能在觀賽區停留多久,高山滑雪的項目比得很快,他一會兒就要去接受頒獎和采訪。
在雲澈的要求下,紀和玉陪著他一塊去後台領獎,他原本還有些猶豫以自己的身份去是不是不太合適,但雲澈解釋了往常的頒獎儀式也有很多選手帶家人朋友來看,而紀和玉又是華國本國的選手,走個“後門”進內場也不是什麼難事,紀和玉想了想,確實不太想錯過雲澈領獎的場麵,最終還是答應了下來。
雲澈的成績實在太匪夷所思,是以正常比賽結束後,都沒有人能夠超越他的分數,自然也就無可爭議地成為了超級大回轉的冠軍得主,而這個單項的金牌,恰恰也是雲澈距離高山滑雪的大滿貫所差的最後一枚金牌,不可謂不意義非凡。
頒獎儀式的籌備很快結束,雲澈趁沒人注意的間隙,在紀和玉眉心飛快落下一吻,這才向他揮手告彆,跟著工作人員去準備領獎。
紀和玉站在領獎台下,最靠近領獎台的位置,抬頭仰望著站在最中央的雲澈,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四年前雲澈接受采訪時,在回答記者“此刻最想做的事情是什麼”這個問題時,所給出的答案。
“將我的好運傳遞給華國選手,讓更多的華國選手擁有滿意的成績”。
本屆冬奧,華國在多個項目中都取得了不小的突破,現在看來,雲哥的願望應該實現了吧?
雲哥真是一個很好的人啊。
紀和玉這麼想著,麵上不由浮現了一絲笑意。
然而,他很快就要笑不出來了。
頒獎儀式結束後,雲澈自然要接受采訪。
這一次,記者問出了同樣的一個問題。
——請問雲神,在獲得了這枚金牌,同時也是您職業生涯大滿貫的最後一枚金牌後,您有什麼想做的事或是想說的話嗎?
鏡頭裡,麵對這位記者,雲澈罕見地笑了。
“我記得,四年前我也被問過同樣的話題,當時我的回答是鼓勵華國其他的運動員們。”
“但其實,今天我想對大家說實話,”雲澈頓了頓,在記者有些驚訝的目光中,接著道,“我當時所想的與眼所想,其實一般無二。”
“那是什麼?”雲澈奇怪的回答和態度,成功勾起了記者乃至所有觀看著直播的人的好奇心,就連紀和玉同樣也是如此。
下一秒,就見雲澈笑意更甚,目光越過記者的方向,轉向了紀和玉的所在之處。
在回答問題時看向彆人其實相當失禮,但雲澈依舊“違背修養”了一回,因為他接下來要說的話,要做的事,都再與旁人無關。
隻與一人有關。
“我最想做的事,是得償所願,”雲澈一字一頓,給出了四年前未能給出的答案,“而我之所願……”
“不過一身一心,儘皆係於一人;而我心中之人,亦可以入我懷中。”
這句話的確有些拗口,而且令人難以置信,所有聽到這話的人不由思考片刻,但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可是雲澈,是傳說中冷淡疏離的滑雪天王雲澈,怎麼可能在大眾麵前說這樣的話?
唯有紀和玉愣在了原地。
雲澈一手執起胸前的金牌,慢慢將其舉起,目光愈發柔和。
“而我此刻最想做的事,則是戴著我的金牌,親吻我愛的人。”
“我們上次見麵,是花滑男單自由滑的那天。”
一番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現場登時鴉雀無聲,紀和玉更是完全呆住。
他根本就沒想到雲澈會在這個時候官宣!
雖然他並不排斥跟雲澈公開,但現在他還沒有準備好……
與此同時,在眾人愈發驚愕的目光中,雲澈一步踏出了采訪區,向紀和玉所在的內場親友去走去。
記者和隨行攝像對視一眼,自覺有大新聞可挖,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下一瞬,就見雲澈來到了紀和玉麵前,輕輕握住了紀和玉戴著玉鐲的左手,同時在他麵前單膝跪下,捧著他的指尖在唇邊輕輕一吻。
雲澈不知從哪裡“變”出了一枚款式看上去很是低調,但實際上奢華內斂的鑽戒。
“你願意和我結婚嗎,和玉?”雲澈將鑽戒輕輕搭在紀和玉的指尖,柔聲詢問,“你願意,和我一直、一直走下去嗎?”
紀和玉的心漏跳了一拍。
在大庭廣眾之下,在萬千電子屏後的觀眾麵前,他本想說這太倉促太突然了,但偏偏,身體比大腦更快給出了答案——
“我願意。”紀和玉聽見自己這樣說道。
下一秒,訂婚戒指套上了紀和玉的左手中指,大小恰如其分。
“那我們就一直,一直走下去,直到白發滿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