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陸珣抬袖抹了把唇邊的酒漬,垂首凝著麵前跳躍的篝火。
烈酒入喉,刺激著人的五臟六腑,他的麵頰被那火光映得通紅,胸中也似有一叢火跟著燒了起來。
沙哆隨手往火中投了截枯樹枝:“我以為這一次回來見不到你了。”
陸珣凝著火光搖了搖頭,半晌才艱難開口道:“這一回還是沒什麼消息嗎?”
沙哆側頭看了一眼他臉上的神情,遲疑著開口道:“那個姑娘是你的什麼人?”
陸珣微微抿唇,什麼人呢?
在外人眼中她曾是他的姬妾,而他自己,卻有些分不清到底把她當成了什麼樣的角色。
沙哆臨行前告訴他。
“十日前商隊途經洛城時,我的確見過一中原女子,雖隻是匆匆一瞥,卻令人過目難忘,跟你那畫上的倒有七八分相似。隻是前幾次的消息都叫你失望,這一回我也不敢保證就一定是她……”
“且那女子梳的是婦人髻,同行的人喚她七娘子。她身邊還跟著一個戴麵具的青年男人……”
五日後的黃昏,陸珣主仆二人來到了距離沙城千裡之外的洛城。
從沙城走尋常的商路到洛城最少也需要十日,而他們之所以能這麼快到這裡是因為他們走的並不是尋常的商路,而是鋌而走險穿過了兩地之間那片極為凶險的無人區。
“公子,可算是到了。”
侍書舉目望了眼頭上“商氏茶坊”四個大字,仰頭喝了一口囊袋中的清水,在口中涮了涮吐出一嘴的沙子。
陸珣微微頷首,將手裡的韁繩交給門口攬客的小夥計,徑直邁步而入,見一個皮膚黝黑的乾瘦老者立在櫃後,手裡劈裡啪啦撥動著算珠,上前詢問道:“掌櫃的,可曾見過這畫像上的女子?”
那老者緩緩抬頭眯起眼睛將來人上下一番打量,忙拱手賠了個笑臉。
“這姑娘瞧著倒有些眼熟……哦,想起來了。約莫半個月前,是有一位戴麵紗的中原女子途經此地。若非是老朽那小孫兒頑皮,不慎撞到那姑娘身上,老朽怕是今生也無福得見那樣美麗的一張麵容。不過他們隻住了一夜,便匆匆離開了。怎麼?貴人是那位姑娘的故人?”
陸珣微微皺眉,又問道:“可知他們去了何處?”
老者摸著胡須搖了搖頭:“不知。”
半月後,沙州城中。
平素入夜後便人煙稀少的清冷街道此時卻因了新年將至而張燈結彩,熱鬨非凡。
“季真,前幾日你去了何處?祖母的壽宴你沒來,我那堂妹可是念了我好幾日。”
張衝大馬金刀坐在一個賣湯餅的小攤前,一手捧著隻熱氣騰騰的粗瓷碗,一手自竹筒中抽出雙竹筷遞向坐在對麵的同伴。
陸珣自他手中接過竹筷,含笑將幾隻妝裹精致的錦盒推到他手邊。
“前幾日有事出去了一趟,今日特地來城中送節禮。年下節度使府上想來也是諸事繁雜,今日我便不過府了,煩請替我向張大人和老夫人賠罪。”
張衝垂頭掃了一眼那幾隻錦盒,皺眉道:“你若是願意登門比什麼價值連城的節禮都強,今年你又不回盛京,何不到我府中過年?你若擔心我那堂妹糾纏,我同叔父說一聲,保管叫她規規矩矩待在內宅。”
陸珣自是婉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