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來, 旗木卡卡西都是個有些矛盾的人。
這點“矛盾”體現在很多事情上。
比如說……
很多時候他其實都沒那麼想笑,卻一直麵帶笑容;
很多時候他其實也沒那麼順服,卻一直做著“完美的忍者”;
很多時候……
他覺得“生命”與“活著”這件事本身其實也沒那麼重要,
但是,
他也不會輕易讓彆人奪走自己的生命。
然而……
她並不是“彆人”。
她是這世上最有資格奪走他性命的人。
所以此刻,也許她手中的苦無下一秒就會刺入他的脖頸, 他依舊眼都不眨,甚至覺得有些欣慰解脫。也許從很多年前開始, 他就在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他絕不是在刻意輕生,
隻是, 一個人所犯下的罪孽, 終究還是需要償還的。畢竟, 他不是那些漠視忘卻自身罪惡甚至反過來以此為豪的無恥之輩。
宇智波帶子:“……”
她低垂下頭, 沉默地注視著跪在自己麵前的青年,他此刻看起來溫順又從容,就像是一條主動將頭放在了刀俎之下的大狗,就算下一秒被她剁下頭顱, 也絕不會躲避分毫,甚至提前堪稱乖巧地收攏好了爪子。
不該是這樣的……
她心中突然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是的, 不該是這樣的……
她雖然還是記不起來, 但是……卡卡西不該是這樣的,應該是銀色的、宛若月光的、宛若雷電之光的、閃閃發亮的、銳利無匹的……
伴隨著這些詞語出現在腦中……
她似乎隱約看見了……
那個小小的驕傲的銀發天才……
而現在, 曾經的銀發小天才似乎渾身上下都纏繞著沉重的鎖鏈,壓得他根本喘不過氣來,它們緊緊地裹挾他的身軀勒入他的血肉,所以他每呼吸一次,都與痛苦為伴。
“啪嗒……”
一滴滾燙的液體砸落在青年握著少女手的手背上。
“!”
他驀得瞪大眼眸, 因為……
她流淚了。
她的淚水很燙,燙到他的肌膚似乎不能承受;
她的淚水似乎也很重,重到……
他無論何時都無比穩定的手驀得顫抖了下,頃刻間門在他的脖子上劃出一條清晰可見的血痕。傷口雖然不深,鮮血卻立即流淌了出來。
他卻無暇顧及這些,下意識抬起手想要幫她拭去眼淚,然而抬起一半,手卻頓住了。因為他的確不確定,在被“拆穿”了一切後,現在的他是否還有觸碰她的資格,或者說,是否還被允許觸碰她。
如若她的觸碰隻會讓她覺得厭惡惡心,那麼……
“卡卡西……”
下一秒,她開口了,用幾乎令他心碎的顫抖悲切語氣,她說——
“你太過分了。”
“……”他垂下眼眸,而後再度抬起眼眸,臉上無法克製地露出了一個自嘲意味十足的苦笑,“抱歉,帶子……”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或者說,此刻不管說什麼,似乎都不合時宜。
倒是她……
這話語,就算是責難,也真的過於溫和了。
“你真的很過分。”
“啪嗒……”
伴隨著這句話語,又一滴眼淚砸落在青年的手背上。
他的手再度不受控製地顫抖了下,脖頸上亦再度出現了一條新的血痕。
下一秒,少女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
苦無因為她的動作,墜落在了地板上,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銀發青年沒有說話,隻是依舊深深地注視著眼前的少女,他想:已經……無法忍受他的……觸碰了嗎?
但這也是他應得的。
畢竟……
“你真的非常過分。”
少女第三次重複了這樣的話語,而後,哽咽著說道——
“卡卡西,沒人比你更清楚‘一個人’是怎樣的滋味吧?現在,我們好不容易才又變成了兩個人,你卻又打算將我變成‘一個人’嗎?而且,還是讓我親自動手。”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他這樣地對待?
難道說她不該“活著回來”,不該在他的麵前出現嗎?
太過分了!!!
“!”旗木卡卡西愣在原地。
“啪嗒啪嗒……”
少女的淚腺似乎失去了控製。
大顆大顆的淚水不斷滑落砸落。
很快,她便滿臉都是淚痕。
“……彆哭了,帶子。”他下意識開口說道。
“……”她不搭理他。
他默默看了一會兒,實在有些無法忍受自己隻能看著她流淚的處境,於是試探性地抬起了自己的手,緩緩地接近她的臉孔。在發現她確實沒有躲避開來後,他動作溫柔地用掌心和手指輕輕擦拭著她的臉孔。
與此同時,再度語氣溫和地說道:“彆哭了,帶子。再哭下去,眼睛會腫的,那就不好看了。”過去追逐著美麗的少女,現在自己變成了美麗的少女……事態真是無常啊,但是既然都已經這麼可愛漂亮了,那就好好維持下去吧。
宇智波帶子眨了下眼,懸掛在睫毛上的淚珠隨著這動作被抖落了下去,她沉默地注視著眼前人,今夜,阿飛先生和卡卡西都擦過她的臉——
阿飛先生的動作笨拙又粗暴,毫無意外地弄疼了她,但是,他的本意是溫柔的;
而卡卡西……
卡卡西的動作輕柔又體貼,完全沒有弄疼她,但是……
他方才說出口的話語做出來的事情,卻狠狠地刺痛了她的心靈。
他怎麼可以那樣!
他不知道那會傷害到她嗎?!
但即便如此,她果然還是沒辦法討厭他。
但是!
他是真的很氣人啊!!
真的是太太太氣人了!!!
怎麼可以這樣不珍惜他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