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都是那家夥的錯。
當然……
當然,
他也不是什麼錯都沒有。
總之,先等她氣過了這陣子,再認真道歉吧。
反正……她是個特彆心軟的女人,就算生氣……也不會持續太久吧?
意識到這一點的同時,他突然覺得,她有時候吐槽自己的話沒錯——他確實,嗯,是個“壞東西”。
但是啊……
看在他確實沒什麼惡意的份上……
——夫人啊,還是稍微原諒我一二吧。
……
時間不覺流逝。
宇智波帶子睡到半夜,迷迷糊糊間隻覺得掌心一涼,她並沒有覺得驚訝,因為這段時日以來,每當夜半時分,這位躺在床鋪邊地板上的鬼魂先生,都會偷偷握住她的手。
最初是抓住一點手指,後來是抓著半隻手,到最後,就是非常“囂張”地抓住她一整隻手了。
她最初也將手抽回過,但在發現這人……不對,這鬼總會持之以恒再度握住以及隻是如此再未做任何過分之事後,便聽之任之了。反正……隻是一隻手稍微涼點,是不足以感冒生病的。
但今晚不一樣了。
他們有仇了!
於是她非常果斷地將自己的手給抽了回來。
哼!誰要和你這個壞東西握手手!
而後,她又迷迷糊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宇智波帶子再度醒來,發現手上又是一片冰涼。她怒了,猛地抽回手,索性坐起身,低頭麵無表情俯視著某個像人一樣躺在地板上、穿著白色壽衣的身影,因為不想吵醒兒子,所以壓低聲音沒好氣問道:“你到底想乾嘛?!”
“……”青年抬眸看人,低聲回答說道,“夫人……我冷……”
“……”直覺告訴宇智波帶子,這並非什麼托詞,對方說的是實話,而且……說真的,他也不是第一天這麼做了。她垂眸注視著一整個蜷縮在地板上的白衣青年,莫名有種他正在被皚皚大雪儘數掩蓋的既視感,想到此,她抿了抿唇,低聲問道,
“為什麼會……冷?”
“我不知道。”宇智波泉奈回答說道,但是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能撒謊,而且,他也沒想過撒謊。所以,他相當誠實地回答說道,“大約因為我是鬼吧……而如若說白天時隻是一般冷,那麼到了入夜時分,身體就會變得格外冷,這寒氣似乎是由內而外散發出的,讓我覺得自己簡直要變成一塊寒冰。”
“……”
宇智波帶子沉默了。
而後,她開口問道:“抓住我……對你來說,會好一點嗎?”
“嗯。”青年微微點頭,他苦笑著說,“夫人,你是我唯一能接觸到的活物,而且,你的身體對我來說,真的很溫暖。抱歉,給你帶來困擾了,但是我隻是……”
隻是像在滿天飛雪中行走著的旅人,
在身心徹底凍僵的情況下,麵對近在咫尺的火堆,確實是不太克製得住湊過去取暖的想法的。
“……為什麼不對我說這件事?”
“說了也沒什麼用吧。”宇智波泉奈直白回答說道,“說了你肯定會想幫我,但又想不出什麼法子,最終,隻能自找煩惱。”
“……你這人,有時候還挺體貼的。”
“謝謝誇獎。”
“……你先等我把話說完。”宇智波帶子沒好氣地說道,“但是,如果你絕大多數時候都這樣就好了,就不至於會讓人討厭了。”
“……”青年愣了下後,笑了笑,他翻了個身,舒展開因為寒冷而不自覺蜷縮成一團的身體,仰頭注視著上方的容顏,如此說道,“抱歉啊,夫人,我就是這樣一個本質惡劣的人。”所以就算被討厭,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嘛~
倒也不是說不能討她喜歡,但一個死人,就算再討她喜歡,又有什麼意義?又能得到什麼?反正就像她說的,死者早已踏上了不同的道路,既然如今隻是短暫相交最終的結果必然是離彆,那麼,也沒必要把關係處得那麼好吧?
如若注定要離彆。
嘛,稍微往好心點的方麵講,這也是為了她好嘛。她太心軟,就算是碰到小貓小狗死了估計都會難過半天,如若一個“朋友”真的徹底成佛了,她想必會難過更久吧?那他們就還是彆做朋友啦~做個討厭的熟人也挺好。
“……倒是難得的有自知之明呢。”少女低低嘀咕了句,而後,微歎了口氣,伸出雙手,將某隻鬼朝自己的床鋪邊緣拖了拖。
“嗯?”青年發出疑惑的一聲,正準備說些什麼,而後就將少女又重新躺了回去。不過這一次,她選擇麵朝自己,並且主動伸出一隻手抓住了他的手,以及……
將另一隻手,輕輕地搭在了他的脖頸上。
“抱歉啊,正宗君。”宇智波帶子開口說道,“現在天氣太冷了,如若讓你整個的進被窩,我可能真的會感冒,所以,隻能把兩隻手借給你了。”說話間,她握緊對方的手,以及輕輕摩挲了下他冰冷滑潤如玉石的脖子,“希望你能暖和點。”
“……”他垂下眼眸,沒有說話。
宇智波帶子也沒想得到什麼回答,隻是打了個哈欠,而後,再度閉上眼眸。因為睡眠質量的確很好,所以很快,她就陷入了半夢半醒的境地。
隻是……
她驀得察覺到了些許涼意,於是微微睜開雙眼,隻見青年的頭近在咫尺,但是,他這次確實沒做什麼失禮的事情,隻是無聲地又朝她湊了湊,以及低垂下頭,用額頭貼住了她散落在枕頭上的漆黑發絲,似乎想要借此更多地從她身上汲取些暖意。
以及……
身體於不自覺間再度蜷縮了起來。
就像是一隻被人丟棄、流落街頭、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淒楚可憐的貓。
“……”
她沉默了下,到底沒說什麼,而是無聲地選擇了默許。
……算了,看在這家夥實在可憐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