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交鋒”後……
宇智波佐助敗下了陣來, 看著滿臉笑容地在床鋪上躺下的少女,他深切地覺得,自己輸了絕不是因為意誌不夠堅定, 而是因為臉皮不夠厚。
但是,他也不可能隻因為這點事情就離開房間或者盤腿坐上整晚。於是乎, 他也徑直在地板上的床鋪中躺了下來。然後隻感覺到……
她翻了個身, 麵向了他。
所以他也翻了個身, 背對著她。
“……”
“……”
宇智波帶子鼓了下臉, 小聲說:“佐助, 晚安。”
宇智波佐助“嗯”了聲,卻並未閉上雙眸, 隻是用那隻漆黑如墨的黑眼睛以及另一隻因為劉海散落而顯現出來的紫色輪回眼,無聲地注視著房內的暗夜。
被迫變成一個人之後,當時還隻是個孩子的他有很長一段時間厭惡甚至懼怕黑夜, 然而, 無論怎樣的瑟縮、求救或者哭泣, 都不會有人來拯救他。
到最後,漸漸地也就習慣了。
人類太容易習慣, 又太難遺忘。
再後來……
蛇窟的那幾年, 於誰也不會擅自來打擾的漆黑夜間, 抱著劍坐在石床上,對他來說,有時是難得可以稍微放鬆心情的時刻。
而現在……
也說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 因為都無所謂了。
但正如他對其他一切都沒有需求一樣,他對於睡眠這件事本身的需求和欲望也不是很大,實在累了就睡一會兒,僅此而已。
片刻後……
他聽到身後傳來了低柔又規律的呼吸聲, 眸中瞬間閃過一絲無奈:她特意厚著臉皮蹭過來,難道不是來查看他的狀況?結果自己卻眨眼就睡著了,這算什麼?
當然,這點小小的無奈和鬱悶,不至於讓他回轉過身將人一腳踹飛,他知道自己脾氣不算好,卻也不至於到這個地步。
如此想著的宇智波佐助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按道理來說早已習慣了入夜後獨自休息的自己居然不覺得吵鬨,明明那呼吸聲一直在耳邊響起。
……這又算什麼?
習慣了?還是說,被那些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影響過深?
前者姑且不說,如若是後者……
也許的確需要找個合適的機會分道揚鑣了。
夢裡的他並不是現實的他,而現在的他,和她確實不是行走於一條道路上的人,何必拉著她一同墜入深淵。
而這呼吸聲似乎不僅不擾人,還稍微帶著一丁點催眠效果,至少,他略有些出神地聽著聽著,確實是稍微湧起了一點睡意……
後天變成了“異色瞳”的端麗少年,於黑夜中緩緩閉上雙眸。
睡意頃刻間襲來,徹底吞噬了他的整個意識。
至少,在感受到危險或者疼痛之前,在再次被噩夢追上之前,他能有個短暫的睡眠。
失去意識的瞬間,他再度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件事——近來,噩夢襲來的頻率,似乎不知不覺間也較之過去更低……
夜漸漸更深。
而這一次,於睡夢中最先醒來的人,是宇智波帶子。
因為心中念著,所以她在身旁人呼吸變得急促的瞬間第一時間睜開了雙眸,而後猛地坐了起來,傾身去看。隻見後者眉頭微蹙,嘴唇緊抿,呼吸較之正常時稍微多了一點沉重——
這是他疼痛時的標誌性表情。
在不刻意忍耐的前提下。
她想也不想地伸出手探入他的被中,抓住了他殘缺的手臂。
下一秒,宇智波佐助驟然睜開雙眸。
既是因為那份強烈的疼痛感,也是因為她的舉動——若是被人這樣觸碰了他都還沒醒,那不知道該死了多少次了。
“……你做什麼?”平躺著的他沒有第一時間看向她,隻仰頭注視著旅店的木質天花板,冷冷說道,“不想睡覺,想和我出去打一架嗎?”
“……我還不至於無聊到這個地步。”宇智波帶子滿心無語地回答說道,“彆開玩笑啦,佐助,你這會兒手疼得厲害嗎?”
宇智波佐助想回答說“我沒有開玩笑”,但許是困意依舊殘留於大腦與身體吧,他到底是沒有說出口,隻語氣淡淡地回答說道:“醒了就不痛了。”
宇智波帶子歎了口氣,用另一隻手輕輕戳了下少年端麗的臉孔:“臉色煞白的人,哪來的底氣說這種話。”
“……”
說罷,她下意識伸出手,一下下輕輕撫摸著他的斷臂處。
宇智波佐助沉默了下,語氣有些乾澀地開口說道:“我已經不是什麼也不懂的、好哄的小孩子了,‘摸一摸就不痛了’這類行為,對我是沒用的。”
說話間,他情不自禁地就想起……
小時候不小心摔倒後被媽媽抱住的自己。
媽媽一邊輕輕撫摸著他摔痛的地方,一邊滿臉心疼地安慰說:“不哭,佐助,摸摸就不痛了,看,痛痛飛走!”
然後另一段記憶再次襲來。
在那裡,她也對他做了同樣的事情。
她是真的很擅長這些。
現實、回憶與夢境的交織,讓他有些不堪忍受地閉了閉眸,然後……
就聽到她對自己說——
“也許對於存在於現實中的疼痛,的確是如此,但是啊,佐助,你現在麵對的是心理和精神上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