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1 / 2)

下山 伴夕生 5234 字 10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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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波已經將自己關在屋子裡三天了,柳氏好幾次想去看看都被清虛子攔了下來。

柳氏心下不忿:“你這個師父不疼孩子,我這個做師娘的去心疼。”

清虛子不理會她的埋怨,垂首望向碧雲山下薄薄的一層積雪,捋了捋長須:“這雪,終究是要化了。”

柳氏看不得老頭子這一副故弄玄虛的樣子,撇撇嘴顧自去廚房做橫波那丫頭最愛的銀鯽了。

碧雲山坐落於中州和江南道交界之地,每年春回之時,綠妝覆上白雲,遠遠望去仿佛一片連綿的碧玉,因此得名碧雲。

此時正值三月,外麵景色好不動人,橫波卻一人枯坐於自己的木屋之中。

麵前的木桌上是一把包裹在布帛之中的漆黑斷刀,血跡在刀背上蜿蜒又乾涸,像是朱砂寥寥幾筆勾勒的花。

這把刀名叫聚峰,是橫波的師姐阮望舒的佩刀。

如今,刀斷人亡。

阮望舒是於三月前的一日下山的,她在下山前找到橫波:“阿鈺,師姐這次下山估計回來的時候山腳下的桃花都開了,給你偷偷帶桃花釀可好?”

橫波還在生氣,隻把頭轉過去,不肯理她。

阮望舒無法,隻得走近把橫波的頭攏在自己懷裡,細聲安撫:“乖阿鈺,師姐這次是有必須要做的事情,待我回來就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橫波的臉埋在阮望舒的懷中,便沒有看到那張永遠含笑的臉龐此時卻儘染悲傷與決然。

但是橫波知道自己動搖不了阮望舒的決心,隻能輕輕點了點頭。

於是,在某個料峭的冬日,一人一刀就這樣在橫波的目送中,下了山。

然而,三月後,橫波等來的不是香甜的桃花釀,而是一把染血的斷刀。

輕輕摩挲著聚峰的刀背,橫波想,我該死纏著不讓她去的,師姐那麼疼我,如果我還像小時候一樣撒潑打滾,師姐肯定會留下來的。

可是,她拿什麼理由去留她呢?

碧雲山上好像人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除了自己。

師父要教新上山的幾個小蘿卜頭子習武,師娘要照顧一大家子的飲食起居,師姐也有自己不得不下山的理由。

那自己呢?徹骨的悲傷過後,橫波心下隻剩一片茫然。

“要是實在想不通,就去看看你娘吧。”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蒼老的聲音,橫波回頭去看,清虛子略顯佝僂的背影逆著光立於屋門口,阮望舒的死訊顯然對他打擊也是很大,僅僅三日不見,橫波卻覺得他好似老了十歲不止。

見橫波點頭,清虛子喟歎一聲,又緩步離開了。

第二日,橫波收拾了些許乾糧,便獨自踩著細軟的雪去了山那頭。

不像山這頭還有幾個孤零零的木屋,山那頭卻是什麼都沒有。

然而橫波知道,這山頭上不是什麼都沒有,這裡有她娘親。在這裡,風是娘親,水是娘親,五感所及都是娘親。

即使在十三年前,在那個被鮮血和火光驚醒的夜裡,她的娘親便已徹底拋下她了。

傍晚,橫波帶著一隻還泛著土腥味的陳舊木盒回來了。

柳氏擔心了一天,見孩子好好地回來了,拉著她的手眼中含淚道:“乖孩子,這世上沒有什麼坎是過不去的。”

橫波卻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一攬裙擺,就地跪下,結結實實磕了三個頭。

柳氏看著眼前長跪不起的人,這才注意到橫波手中的木盒,整個人如遭雷劈,“鈺兒,你這是要乾嘛啊?”她的聲音已經帶上了哭腔,“你娘她,她不需要你如此…”說到最後,她甚至已囁嚅著再說不出話來。

因為她知道,自三年前橫波以先天劍體邁入地階後,她便已隨時可以下山了。

清虛子雖然早有預料,此刻卻也是滿目滄桑,他不看地上的橫波,隻望向山那邊的中州,“你既已下定決心,不日便下山吧。隻望你時刻記著,碧雲山上,我和你師娘永遠等著你。”

得了清虛子的話,橫波這才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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