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嶽蘿在八歲時,第一次來月老廟,見到一個可愛的金鈴鐺,纏著娘親買下來。
付銀朱沒見過她有什麼鈴鐺。
因為她藏在了床幔裡。
自打有了那個鈴鐺,她夜裡常是美夢。
她年方十二,她拿了所有壓歲錢,換了一個孔明鎖,她當天回家故作沉靜,次日忍不住了,她開心極了,一蹦一跳回家,拿著給遇到的每一個人看。
“我在夢裡,總能夢見一個人。他可好了,可是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嶽蘿詳說著細節,“我問過他好幾次,可是一到名字,就聽不見聲音了,隻能有他的嘴型。他和我說買個孔明鎖。我去東市買了,沒用,和夢裡長得不一樣。月老廟的那個,色彩怪怪的,和夢裡也不同,但是它們有一個相同的痕跡。”
嶽蘿從行囊裡拿出來孔明鎖給付銀朱看:“就是這個。”
“從月老廟買了孔明鎖之後,”她接著說起夢裡的變化,“那個人從房間裡出來了。我之前夢到的是我在一個房子外麵,梯田邊的房子,我從沒到過的地方,我在屋外隔著窗戶和他聊天,然後在門縫裡窺見他的臉。”
“什麼樣?”付銀朱問道。
“裡麵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我隻是想知道他的名字,因為他總是答道一半就沒聲音了,我就去讓他離我近一點。我貼著牆,沿著屋外走,我聽到他的腳步聲,和我一致。我們在上鎖的大門前停下來。”
夢裡的嶽蘿先是拽了拽鎖,怎麼也打不開。
“你開不了的。”屋裡的人聲音清澈,“彆費力了。”
“我哪兒知道你是不是故意就不出聲了呢。”嶽蘿扒著門,想必對方能看到她的一隻圓圓的眼睛直直向裡瞅,“你離我近一點,把剛才的再講一遍,好不好?”
他走近了。
嶽蘿看見他胸前的衣襟、脖頸的衣領、下巴、嘴唇、鼻子、眉心……
“往後退一步,再站起來一點,”嶽蘿指揮他,“停。就這樣。”
她聽到對方一個字一個字重複了剛才的話。
她看見對方嘴唇隨著發音一下一下在動著。
最後的三個動作,就是沒有聲音。
試了幾次,都沒用。
對方告訴她:“鎖不在眼前,不在時局,在命途裡。”
嶽蘿聽不懂文縐縐的話。
但她信月老廟——
月老廟什麼都靈。
如她所料,她買了孔明鎖,解開之後,夢裡的人真的從房間裡走出來了。
“可是……”嶽蘿歪著身子,靠著馬車車廂的另一頭,“孔明鎖壞了。他又進房間不出來了。而且他說給我寫信,我收到了,裡麵卻是空白的。就像是夢裡他在水麵寫信一樣,什麼都沒留下。”
付銀朱好奇:“為何寄信呢?”
“就是聊到那裡了嘛。”嶽蘿說著,從包裡拿出來一個信封。
付銀朱順手接下來。
嗯?等下?
“你剛才在說的不是夢裡的事情嗎?”
嶽蘿點點頭。
“是呀,所以說月老廟很靈呀。可惜,我得來修孔明鎖。”
付銀朱一激靈。
夢裡見到的人,現實裡寄來了信。
月老廟很靈……異啊。
眼見著要走到月老廟的門口,嶽蘿在後麵喊付銀朱:“等一下,等一下,不要著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