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整以暇地低頭理了理身上衣襟,淡淡地說:“不太習慣。”
林賢喉中一噎,眼神瞟向施綰柔,目光淩厲,示意對方不要開口。
“沒事,才剛回來,有很多事情要重新適應,不急啊,舟兒。”
嘴角抽了抽,她抬首,燦爛地笑道:“是啊爹,有些事情以後再說吧,改不改口的,姨娘應該不會介意吧?”
施綰柔僵著笑,隱在袖中的手指絞著帕子,“舟兒能回來就好啦,我還有什麼好奢求的呢。”
刮了幾日的大風漸止,塵歸塵,土歸土,父女齊聚,看客散去......
說了好一通話後,林賢得知女兒這些年的日子。
被一婦人相救,頭兩年傷重得無法下床,後來跟著婦人在外討生活,來到這嶽縣,在酒肆裡做工,好在酒肆掌櫃人不錯,日子比起一般人來,不算艱辛。
他摸著女兒身上布衣,不免唉聲歎氣起來,“這麼糙的布料,穿著不硌人嘛?”
“元胡!從箱子裡拿一匹綾羅出來。”他拍拍她的肩,“爹帶你去裁衣,等會兒叫掌櫃把旁邊小院收拾出來,把我們帶來的家用器具擺上,住著就舒服了。”
林越舟編完一通胡話,還在思索怎麼完善細節,沒想到她爹不再追問,她順勢起身,少女的臉龐上帶著單純笑容,滿心滿眼都是為爹爹考慮的姿態。
“不用這麼麻煩的,我今天還是回酒肆住,等爹爹這邊忙完了,我們就回家。柳姨她們對我很好,一下要走了我還有點舍不得,我再跟她們說會兒話,順便收拾一下行李。”
林賢一麵覺得住在酒肆裡條件太艱苦,一麵又架不住女兒的懇求,最後還是妥協了。
“罷了,知道你安全就好。為父遣人備下一些薄禮,一會兒捎帶回去,還有那位救你性命的婦人,為父要找個時間親自謝上一謝的。”
她一手輕搭在小幾上,沒有片刻猶豫,替師傅回絕了,“她不願見生人,也不住在縣裡,爹爹若想感謝,便將兩份禮一起送到柳家酒肆,柳姨她們是相識的。”
“也好。”
林賢心道:這樣倒是省事,畢竟自己還得去縣令那好生感謝一番。
元胡四十歲上下,頭戴交腳襆頭,外披藏藍錦緞小褂,方臉,話不多,一臉忠厚老實相。
她不記得父親身邊有這號人物,推測應是進京後新招的。
“元叔,咱們走小路,從後門進。”
走在小轎前頭的元胡慢下腳步,隔著轎簾恭敬地答道:“大姑娘叫我元掌家就好,小的這就改道。”
親爹送禮的陣仗不小,轎子後麵跟著六駕馬車,大小箱子、竹筐堆疊在一起,還有現買的活雞活鴨。
柳家後院不大,裡頭還有一口甜水井,置著晾衣竿,兩隻活雞及堆得快有院牆高的生活雜物,她叫元胡等人把禮物搬進院中,就可以回去歇著了。
柳大娘揣著柳珂的手,兩人都沒說話,臉上端著不自然的笑,一個仆從外麵搬個箱子進來,她們就衝那人笑一下,以顯自己的體麵大方,生怕給小舟丟人了。
臨走前,元胡朝她低頭道:“主君說明日午時過後去四方鎮水陸碼頭,請大姑娘早些做準備。”
又向柳大娘二人一一頷首。
待到後門重新上好頂門栓,二人才如釋重負般奔向她跟前。
她們有太多想問的了,親爹怎麼樣?是京裡來的富商?聽薑大娘說還有個繼母?她有沒有為難你?怎麼明天就走啊!是不是太急了些?
林越舟虛抬了抬手,根本插不進話。
等她們一股腦地問完問題,她剛好打開了所有箱籠,綾羅綢緞、釵環珠佩、胭脂水粉還有新褥新被,各式各樣的貴重禮物都是雙份。
柳大娘和柳珂發出嘶的一聲,雙掌在衣服上擦了幾番才敢去碰那色彩鮮豔的料子,不可置信道:“這...都是給我們的?”
“是給你們和我師傅的,我師傅那份兒就放我房間裡吧。”
林越舟雙臂環抱於胸前,欣慰地看著她們,有了這些,酒肆生意再不好,她也不擔心自己回來時關門了。
柳大娘拉著柳珂誇讚了一會兒,一下反應過來,猛回頭盯著她,“你當你大娘是什麼見利...呃...”
一旁的柳珂接著話說:“見利忘義!小舟啊,錢這東西誰都喜歡,但你也彆拿這些東西來搪塞我們呐,我們是真想知道你過去能不能過得好。”
“言重了啊。”她倚在門框邊邊上,聲音讓人安心,“一切都好,吃的好穿的好睡的也好,我會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