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撐到現在,眾人早已筋疲力儘,阿虹扶著船欄極目遠眺,龜背錦紋斷裂兩截,冷卻血跡覆在掌心之下。
夜色有些稀淡了,時安望著燈火船隻漸行漸遠,低頭將手上麻繩係得更緊了些,阿棍扭了扭手腕,五官皺在一起,“疼疼疼啊,這位小爺,下手輕點啊。”
時安皺了皺眉,伸手在他腦後就是一下,“再吵把你舌頭割了。”
餘下家仆護衛傷的傷,瘸的瘸,華醫師藏在米桶內僥幸逃過一劫,正忙前忙後到處看傷,寧語琴則在一旁打下手,負責一些清洗包紮的簡單活。
“時公子,你也擦點藥吧,華醫師說這是十灰散,涼血止血不留疤的。”
他手上沒空,本想拒絕,聽到最後幾個字時,鬼使神差地想到林越舟講的那句話,“好好一張臉彆毀了。”
“不留疤嘛......”他抬手摸了摸臉頰上那道傷口,好像是有些長,伸手接過了,對著寧語琴一頷首。
“時公子,越舟姑娘不會有事吧,她再能打,那船上少說還有十餘個水匪,這幾個再送回去,我怕......”
時安何嘗不知,即使有袖針,也很難在彆人地盤上靠幾根毒針大殺四方,不過話沒出口,他視線往下,道:“再拿根粗繩過來,前後串成串,有什麼破布也拿過來,堵住他們的嘴。”
寧語琴緊抿著嘴,點點頭,她知道這些話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會讓人更加擔憂和心煩意亂,可眼下除了跑腿,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了。
她打不過水匪,也攔不住越舟姑娘,一身烈性,此時看來竟如此無力。
阿虹緊扣進船欄的手垂下了,看不見船了,她有些失神地蹲下,一雙濃麗的眼恨恨地盯著步履匆匆的晃動人影。
她恨自己,也恨他們。恨自己沒用,提不動刀,幫不了越舟姐,隻能乾看其一步一步跟水匪走,就像爺爺被打時,她再怎麼去衝去撞,不過是做無用功;恨那群人不願繼續打下去,還動過綁了越舟姐換自己平安的心思。
夜裡寒涼,傷者陸陸續續轉回艙內,運氣好沒受傷的裡裡外外地理殘渣、檢查貨物,甚至還得想番說辭開脫。
他們吃的是林家飯,可現在主子被綁,他們安然無恙,船上人知道的是林大姑娘心懷大義,但林老板會這麼想嘛?未必!
漸漸的,除七零八落躺地上的水匪,甲板上隻餘四五人身影,時安腰側彆著兩把刀,一把是自己的麒麟紋彎刀,一把是林越舟鬆手的牛皮鞘短刀。
月輪往西移去,他估摸著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斂了斂心神,抬手放倒三個水匪,眼中浮起一抹冷意,對最後一個問道:“你知道路的吧?”
那人咽了口唾沫,忙不迭點頭。
......
將近一刻鐘後,石大終於跟著官兵緩緩靠近,整整兩船官兵,是林賢拿著自己和施奕明的帖子請來的,他們確定船上無異,開始搭梯登船。
隔著老遠,林賢就看到船上飄著餘煙,船艙也塌毀一小半,一上船,又聽到閨女被水匪頭子劫走的噩耗,一口氣幾乎沒喘上來。
施綰柔在一旁不停幫他順心口,“二郎,彆急,總會有辦法的。”
他斜眼睨過去,口氣蘊含怒意,“辦法?什麼辦法!當時我就想叫舟兒跟我一起走,是你攔著我,說她這麼安排一定有道理。什麼道理要我林家嫡長女替那群賤奴換命!”
這話不中聽,船上奴婢將頭埋得低低的,麵上悻悻,特意繞開林賢所在方向,不忙也得裝作忙得停不下來的樣子。
寧語琴找到石大,簡單講明事情前後及時安公子臨行前的吩咐......
漫漫江水,一條露天小船沉默地前進著,山峰輪廓愈發清晰,黑影憧憧,壓得人心裡滯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