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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什麼嘉木莊!她是在泥裡長大的,過幾天富貴日子居然閒不住,要下鄉?”林昔澤氣呼呼地在施綰柔院廳裡轉圈,“她願去沾泥味兒就去好了,做什麼事事都帶上我?”
施綰柔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擰著帕子道:“一大早的你就渾身酒氣跑我屋裡來鬨,又是從哪個賤蹄子被窩裡鑽出來的!你瞧瞧你,一天天成什麼樣子,你父親讓你讀書,你可曾聽進去半個字?”
“三天兩頭告假,文章文章做不出,狐朋狗友認了一大堆!叫你父親知道了,仔細你的皮!”
林昔澤打了個長長的酒嗝,歪倒在圈椅上,鼻息濃重,“娘知道什麼,那些都是商界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少人的叔伯都是江州城的官兒,我還聽說梁家跟那京裡的吳侯連著親呢,將來我若入仕,有這層關係,豈不是更上一層樓?”
施綰柔不知道什麼官兒不官兒的,但吳侯的名聲她聽奕明提過。
吳侯祖上有救駕之功,封了爵,現統管皇城禁衛軍,一個女兒嫁入大皇子府中,一個兒子剛及弱冠,已有京中小霸王的稱號。
她這兒子幾斤幾兩自己心裡清楚,憑什麼入侯爺的眼?頂多就是跟著那吳小侯爺渾天黑地地瞎晃!
“叫你一道去嘉木莊是你父親的意思,林家是靠茶發家的,你身為林家唯一的男丁,平日裡除了盞裡泡的茶,指尖可曾沾過半點新鮮茶葉?說出去都不像話。”
她看兒子不吭聲,走過去好聲好氣地講道:“這家裡上上下下以後都是你的,沒人跟你爭,但你也得學著管管鋪子,理理賬本,底下多少莊子心裡要有數,得早早抓在自己手裡,免得有心人惦記。”
“誰敢惦記!”林昔澤鬼迷著眼,怒氣蓬勃,“我是林家獨子,那個野婦還想跟我爭不成?”
“什麼野婦不野婦的,叫你爹聽見了,又一頓數落。”施綰柔哎呦著拍著他的身,心裡卻是美得很,林家獨子四個字正是她這麼多年心心念念所求的。
施綰柔半攙著林昔澤站起,“來人,送公子回屋,醉成這個樣子真是的。”
曾媽媽著人將公子照顧妥當,回到廳中來,“夫人真要讓公子一道去莊裡?公子怕是適應不了。”
“老爺的意思,我也不好駁的。”講了一早,她隻覺口乾腹餓,命人去小廚房端了碗雞汁豆粥過來,“我且問你,那位怎麼突然跟老爺提起遊玩一事,還不偏不倚正是嘉木莊,莫不是走漏了什麼風聲?”
曾媽媽一邊準備盥漱茶水,一邊答道:“夫人放心,若錦這事上下統共沒幾人知曉,更何況主君暗地裡發過話,誰敢在背後嚼舌根?多半就是巧的,嘉木莊當年被宮中采辦管事看中,皇上喝完咱這莊裡的茶,還賜了雲霧蘭香四字,從此聲名遠揚,都管嘉木莊產的茶叫雲霧茶,大姑娘想去走走玩玩,倒不稀奇。”
手中碗空了,曾媽媽連忙接過,又遞上茶水、帕子供其漱口,施綰柔揩了揩嘴角,細眉微蹙,拉著曾媽媽吩咐道:“你找人去那院裡打聽打聽,此次丫鬟仆人她要帶哪幾個,可有喜兒福兒?”
曾媽媽心裡一緊,忙問道:“夫人又想做什麼?船上的事還沒過去多久呢。”
手上一鬆,她冷笑道:“我想做什麼?那位自岐州起就沒給過我好臉子看,當著底下人的麵一口一個姨娘,我一朝是妾,難道一輩子便是妾了不成?”
“回到老宅第一日就給喬嬤嬤下麵子,喬嬤嬤來我這哭訴你也見到了,府裡老人被她這麼一個半大丫頭羞辱,她下的哪是嬤嬤的麵子,分明是做給我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