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燙火熱的氣息緊緊貼在她的耳垂邊,也不知是故意還是無意:“和一個出身瓜爾佳氏的秀女有關……”
沈菡被遊走的雙手撩撥得有些心猿意馬,但聽到瓜爾佳氏的名字又清醒了一點兒,不自覺咬了一下唇,微微偏過頭小聲道:“瓜爾佳氏?”
玄燁親了親她眼角泛上來的一抹嫣紅,伸手一帶柔軟的腰肢,將她攬回榻上:“地上站著冷,來,先躺下,咱們慢慢說。”
……
這個慢就真的是很慢。
樓下守著的顧問行等人站得腳都疼了,終於聽到樓上傳來萬歲喑啞的聲音:“送熱水上來。”
一群人如蒙大赦,趕緊活動活動僵硬到快沒有知覺的手腳,端盆的端盆,打水的打水,一樓很快生龍活虎地忙活起來。
顧問行把一切安排好,帶著人伺候完兩位主子,下樓後和季綸紫裳道:“行了,我看今兒應該沒什麼事了,這裡我安排人守著就成,你們都去值房歇著吧,有事再叫你們。”
兩人對視一眼,不知怎的,心裡都有那麼一點兒‘劫後重生’之感。
*
樓上的氣氛已經完全恢複如常,沈菡靠在玄燁光潔寬闊的胸膛上打了個嗬欠,皮膚溫暖的觸感讓本就精神緊繃一夜,又進行了一番高能耗物理運動的沈菡更加困倦。
玄燁倒是仍舊精神,興致勃勃地要給她繼續講僖貴妃中毒的事:“僖貴妃中毒的事其實並不難查……”
當然這個不難查是對粘杆處來說,慎刑司那邊幾乎沒查到什麼有用的東西。
沈菡原本是很關心的,但現在她困得眼睛都出淚花,實在沒興致當柯南了,直奔主題地問:“你就直接和我說說凶手是誰吧。”
玄燁:“……”
講案子應該抽絲剝繭一點一點從頭說才有意思,用倒敘的方式多沒懸念感。
玄燁無奈道:“往鈕祜祿氏飲食裡下毒的是她身邊一個叫慧姐的貼身宮女,平日管著茶房。”
這個宮女是打小就伺候僖貴妃的,後來僖貴妃被選進宮,帶了四個教養嬤嬤和四個貼身宮女,慧姐就在其列,算是心腹中的心腹。
粘杆處和慎刑司介入調查後,第一時間就發現了僖貴妃的心腹侍女不在宮中。壽嬤嬤說慧姐在僖貴妃發病的前一天突然出了疹子,被挪到了惠濟署養病。
沈菡聽到這裡,捂著哈欠的手停住了,人也瞬間清醒起來,從他胸膛微微直起身抬頭看他:“惠濟署?”
惠濟署是沈菡專門為生病的宮人準備的養病場所,未免有人徇私舞弊,病人得不到好的照料,那裡從上到下都是沈菡的人。
沈菡有點不好的預感:“那個宮女現在?”
玄燁點頭:“死了,恰在慎刑司和粘杆處查到她的前一個時辰,懸梁了,死得特彆像是‘畏罪自儘’。”
不過現場留下了足以叫慎刑司發現端倪的‘痕跡’,以慎刑司的能力,很快就憑借這條線索找到了殺死慧姐的凶手。
沈菡:“……”
玄燁看到她略顯喪氣的表情,打趣道:“怎麼不問問是誰?”
還用問麼?
沈菡頗為無奈地歎了一聲:“承乾宮的人?”
玄燁捏了捏她的腮幫子,笑道:“聰明!”
所有證據正是指向承乾宮一個名叫季泉的灑掃太監。
彆看這人現在的身份不起眼,但人家的來曆可不簡單——他是季綸親自從宮外帶回來的,是季綸唯一的徒弟,相當於乾兒子。曾經管著承乾宮上上下下所有的事務,雖然後來犯了錯,但季綸沒要他的命,隻是把他貶到了雜役上,一乾就是好些年。
季綸平日也算照顧他,偶爾還會給他送些東西,隻是一直沒再把他提拔起來。
沈菡無語望天:“所以這次又是衝著我來的?”
到底還有沒有完啊!
她就說這次選秀怎麼這麼平靜,除了惠妃陰陽怪氣了兩句,前朝竟然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好嘛,原來在這等著她呢!
這些人這麼多年真就沒有一天死過心,回回都要折騰點兒事,這次不知道又是哪家看她不順眼,覺得她礙了人家的路,要搞她。
連鈕祜祿家都扯進來了,看來這次是不扳倒她不罷休了。
玄燁見菡菡這樣直白,心裡突然有些感慨……
她是真的信他,當然,他也確實信她。
玄燁的表情更加和緩了,一隻手在她光滑的後背上輕輕撫摸著,繼續溫言解釋道:“是,也不是。”
嗯?
“怎麼說?”
“這就是這次事情有意思的地方了。”
慎刑司能力有限,隻能查到浮在水麵上的東西,但是玄燁始終覺得,事情肯定沒有這麼簡單。
畢竟菡菡如今的權勢、地位、寵愛、子嗣都在那裡放著,單憑一個小太監,幾件證據,就想扳倒皇後,未免太過天真。
背後之人竟然有能力在紫禁城給貴妃下毒,心思當不會如此簡單。
所以他當即給粘杆處下令——繼續深挖,務必不能放過任何一點兒蛛絲馬跡!
粘杆處是暗處的勢力,除了沈菡,沒人知道玄燁還有這麼一支人馬。粘杆處具體在各府究竟有多少暗線,也隻有玄燁自己知道。
“下毒的確實是慧姐不假,但她一家子都是鈕祜祿家的家生奴才,除了鈕祜祿家,不可能有人指使得動。粘杆處很快排除了季泉的嫌疑,開始往鈕祜祿家查探。”
玄燁看沈菡:“怎麼樣,要不要猜一猜,這次又查到了誰身上?”
沈菡順著玄燁給的思路往下捋——慧姐一家子都是鈕祜祿家的奴才,現在的鈕祜祿家,當家人是阿靈阿,阿靈阿的夫人是瑪顏珠,沈菡的親妹妹。
她皺起眉頭:“阿靈阿和瑪顏珠?”
“不錯,”玄燁捏了捏她的手指表示讚賞:“這就是他們設計好的第二個‘真凶’了。”
阿靈阿和僖貴妃並非一母同胞,又是當今皇後的親妹夫。一個早已失寵,分量不高的異母姐妹,一個椒房專寵,能幫他穩固爵位的一國之母,站誰不站誰,一目了然。
單純給皇後潑汙水風險太高,也很難定罪,但給阿靈阿安一個辯解不清的罪名卻很容易。
阿靈阿夫婦要是黑了,背後的“靠山”皇後自然而然就變得不清白了,這比直接指證皇後下毒可要高明——人家又沒說是你乾的,就是讓你喊冤都沒法喊。
玄燁捏捏她的腰:“再往下想想?”
沈菡凝著眉頭,她這幾年已經見識了太多朝堂的爭權奪利,但凡陰謀詭計,終歸逃不出一個‘利’字。
‘皇後勾連妹妹妹夫對僖貴妃下毒’的事一旦鬨大,暫且拋開她自己這邊不考慮,隻說這汙水潑到阿靈阿夫婦身上,會對什麼人有好處呢?
僖貴妃可也出自鈕祜祿氏……
沈菡第一時間想到了鈕祜祿家的爵位!
“法喀?!”
她轉頭看向玄燁求證:“是法喀指使宮女下的毒嗎?”
為了爵位,不惜給自己的親妹妹下毒?
*
鈕祜祿法喀是遏必隆的第三子,現存的長子,孝昭皇後和僖貴妃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也是鈕祜祿家爵位最初的繼承人。
不過康熙二十五年,沈菡的妹妹嫁給阿靈阿後,玄燁很快就把法喀頭上承恩公的爵位抹去,轉為由阿靈阿承繼爵位。
外麵人都說這是因為皇上寵愛皇後,所以才要關照自家人。
法喀不敵阿靈阿,是因為僖貴妃打不過皇後,所以法喀要搶爵位,自然也不能放過給阿靈阿保駕護航的皇後。
深更半夜,鈕祜祿家的書房依然燈火通明。
法喀在書房裡坐臥不安,雖然宮裡的消息還沒有傳出來,但皇上帶著皇後突然提前回宮,必定是因為宮中出了大事。
“咱們第一步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你怎麼這副樣子?”
僖貴妃縱是不得寵,在後宮代表的意義也格外不同,染上如此重病,自然會驚動皇上。
如今既然皇上已經成功被引回來,順理成章進行下一步就是了,何須如此煩躁?
“你知道什麼,皇上可不是個一般人,不見得事事都能如咱們所料。”法喀緊皺著眉頭在榻前走來走去:“也不知道永壽宮那邊清理的怎麼樣了,可千萬彆漏了馬腳……”
“放心吧,帝後這幾年遠駐暢春園,宮裡早不如從前那麼嚴密了。何況慎刑司裡還有咱們的自己人,就算皇上再怎麼深挖,最後被挖出來的隻會是皇後和那邊,跟咱們扯不上關係。”
“隻怕皇上寵愛皇後,縱使見了證據,也難以撼動她的地位……”
皇後不倒,這爵位要搶回來可不容易。
對麵的人話音一頓:“咱們原也沒指望單憑這事就能扳倒皇後,要緊的還是看接下來朝上的操作。這個你不用操心,我家都會處置的。”
*
沈菡一想到法喀,大概也明白了其中的糾葛,搖搖頭:“真是無妄之災。”
雖說瑪顏珠當年的指婚確實是玄燁為了給她保駕護航,但爵位這麼大的國事,玄燁怎麼可能隻顧私情。
沈菡覺得玄燁當初借著她的名義搞這麼一出,主要是為了叫鈕祜祿家兄弟鬩牆,好分化他們在軍中的勢力聯合。
因為爵位這麼一調轉,承恩公府確實很快就分了家,法喀一家連夜搬出了承恩公府。鈕祜祿家這兩兄弟多年一直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在京裡也是出了名的。
玄燁點頭:“慧姐的家人當時在分家時大半被法喀帶走了,但仍有部分親人因為府內結親、生子等原因,留在了承恩公府。”所以這個人選用來栽贓陷害是很合適的。
其實粘杆處當時把僖貴妃的貼身心腹宮女死在了惠濟署的事一報上來,玄燁腦子裡就有個大概了。
剩下的,不過是求證而已。
沈菡奇怪:“說了半天,法喀為爭爵位想要誣陷阿靈阿和我,這和瓜爾佳氏有什麼關係?”
怎麼最後先爆出來的卻是皇上召了瓜爾佳氏的消息?
玄燁話音頓了一下才繼續道:“這就是第二個有意思的事情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