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1 / 2)

二:

我們度過了非常美好的、恍惚好像在很久以前才會這樣度過的一天。

寬容的丈夫幾乎是沒有什麼特殊的阻礙,就接受了我是位吸血鬼的事實。

他的憤怒和震驚,似乎悄然地融化在了那個孤寂的午後,倚靠著門廊和擁抱我時,從我的過去思考到我的未來。

……正常人的話,對於這種超出認知範疇內的事物一定會抱著懷疑和抵觸的態度吧?異能力、人類以外種族、完全不同社會裡的生物……這些都需要一段時間來理解和接受,應該……是這樣的吧?

可是看著眼前雲淡風輕地切著牛排、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的丈夫,我這樣的想法,卻產生了微妙的動搖。

還是說,丈夫其實是很輕易就會接受這些設定的人?

在這樣的歲數,依舊保持著幼稚的童真,幻想著吸血鬼與人類的愛情故事什麼的。有時候他確實有點孩子氣,並不是體現在說話和做事,而是和我的相處模式,總覺得我才是被依賴的那一方。

我沒有再想這些了,吸血鬼的用餐是徒勞的,食如嚼蠟、就算吃掉也不會被消化,以往我總是會在深夜的時候排空擁擠的胃囊,來換取餐桌上和丈夫難得的溫馨用餐時間。

這家米其林餐廳實際上很難排上隊,我有在短視頻軟件上刷到很有名的博主測評,光是在這裡用餐,就會帶來十足的流量,與它的名氣相符合的,是就算是提前預定也要等上好幾個月的難得。

但我理智又視金錢為重要之物的丈夫,卻毫不猶豫地就向自己的同事購買了今晚兩人位的靠窗席位。

他似乎需要這頓充滿儀式感、可以看見東京塔的浪漫晚餐,需要一個寧靜的相對空間,需要恬靜的、打扮得體坐在對麵的我。

我們在晚餐的時候,像尋常的夫婦那樣談論日常的瑣事、學生時代的回憶。

結婚的第一年是世界各地的新婚旅行,我們在還是學生的時候存了很多錢,憧憬著結婚時在有著彩繪玻璃的教堂舉行盛大的婚禮;結婚的第二年是丈夫忙碌的上升期,我會每天頭一天晚上做好便當再睡覺,他每每在辦公室打開愛心便當,都會受到同事驚訝的喟歎,那是我最粘人的時期。

我們結婚的第三年,丈夫的工作逐漸穩定下來,我的身體也因為藥物的有意用量次數減少而虛弱,我漸漸減少了出門的次數,就這樣緩慢地、恍惚像睡美人一般地進入了第四年。

我們聊到吸血鬼社會階層的話題,我們兩個人都對這個話題興致缺缺,我不想談起是因為人總是不太想自我介紹是階級中的底層的,他不感興趣,則是因為在他眼裡除了我以外的吸血鬼相關都不重要。

Level A有著不畏懼陽光的特權,如果能夠找來一隻純血的血族剝皮換血,我想他是不會生出任何憐憫或者把對方當成“人”來開的想法的。

我隻好客套地問起丈夫工作的事,“今天和客人聊得怎麼樣?我……那樣,一定讓建人你很難堪,會不會對你的工作有影響。”

“五條?”他喝了一口紅酒,沒怎麼特彆避諱談起他,隻是平淡地道:“其實沒有,他隻是想說服我換份工作。相反,從學生時代到現在……我都很尊重他。我不爽,隻是因為他對你惡劣的態度和失禮的用語讓我憤怒,就算是看做他想讓我轉身就職的把戲,也不在我的忍耐範圍內。”

“欸?”我其實不是很關心工作之類的事啦,但是丈夫既然這麼說,我總是需要問一問的:“為什麼呢?是想要換成什麼方向的工作?”

他的工作在婚後逐漸複雜繁瑣,到了隻要跟我談起我就會想要睡覺的程度,完全聽不懂的專業名詞和項目運作,簡單概括,大概就是幫有錢人管理他們的錢之類的事情。

如果他想要換方向、或者跳槽之類的,完全可以通知我就好了。

至於那位客人,在我的印象裡完全是模糊的銀色一團,好像從婚禮開始就是很有錢的少爺……大概、是丈夫以前的高中同學?令人苦惱,細枝末節怎麼樣也想不起來。

我和灰原談戀愛的時候,對丈夫也沒什麼熟悉或者親近的感覺。我小小的腦袋其實很難容得下彆人或者是什麼複雜的社交圈,除了戀人,跟誰都算不上關係好。

那樣的人物,親自登門來談,應該也是要把家族或者名下的財產,交給信賴的友人去管理之類的吧。

還是說跟丈夫是同行?邀請他一起出去單獨成立公司或者團隊來運營?

嗯……也不太像呢,客人那樣的氣質,很難想象會像丈夫一樣一絲不苟地沉下心來工作。不過也有可能是我了解得不夠多,沒有見過那樣的一麵吧。

丈夫平靜地回答我的疑問:“是想要介紹我回咒術高專去當咒術師。”

“那是你還在讀國中的時候,我和灰原曾經學習的職業。”

聽到這個名字,我有些恍惚。

下午去墓地時冰冷的石碑上還映著他黑白的笑顏,那個說著要照顧我、陪伴我的少年的時間永遠停留在了七年前,我的容貌和心臟仿佛也隨著和他的記憶,一同停留在了那一年。

“怎麼……”我其實沒怎麼聽得懂,有些赧然地沉默下來,顯得有點冷淡:“怎麼突然要做這樣的決定?”

“還沒有決定,”他道:“他那邊隻是缺人手了而已。”

“是……是要七海君回去當教師嗎?”

我一知半解,在印象裡,這所神學院的學生少得可憐。

按照灰原的說法,“隻有被選中的人才有資格就讀”,類似於招收貴族生和特長生的禮教學院那樣,我對神秘學和神道教的研究微乎其微,少年驅魔師什麼的也就隻有在漫畫裡見過,每次灰原去做任務我都會想象他拿著一整個皮箱的驅魔工具,在世界各地來回穿梭。

“近似。”

“現在的工作實在太過於忙碌了,甚至沒有時間陪你,我剛才……一直在自責,是否是我沒有給夢光足夠的關心和照顧,才讓你的身體變得這樣虛弱。”

“我……”我低下頭,短瞬的寂靜。

“這種事情,七海的話,自己決定就好了。”

“是嗎?”丈夫靜靜地看著我心不在焉的狀態,看不出是失望還是讚同,過了一會兒,才移開目光,簡單地嗯了幾聲。

我下意識咬著嘴唇,玩手裡的餐巾。

“……”我沉吟。

“怎麼了?”丈夫看著我囁嚅的、欲言又止的狀態,放下刀叉,關心道。

“身體不舒服嗎?”

“不……”

“那、因為餓了嗎?醫生說兩天一片的劑量還是太勉強了嗎?”他若有所思,“出門的時候,也沒有帶在身上,這樣的習慣必須養成才行。”

“不、不是的……”

他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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