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是油鹽不進。
“我,我的丈夫他的家族也、”她慌張又絕望,嗚咽著。
聽到這。端著鐵藝咖啡杯,男人極輕地笑了一聲。
從剛才就沒有給出任何的回應與語言,此刻他才施舍一般難得地笑了,幾乎是喉嚨深處裡輕溢出去的一個音節,慵懶又陰鬱,讓人想起大提琴的音色。
因為在暗處的關係看不見臉,讓人不太分辨得出他到底是為什麼笑。
反而讓人覺得無儘的悚然。
人/妻的反應也很忠實,極度恐懼地被這個輕笑嚇得一怔,表情也空白了。
所有感官都被無限地放大,像應激的獵物,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驚得養尊處優多年的少主夫人停下任何的思考。
微微停滯顫動的眼睛就像凝固了。
嚇傻了?
……也太脆弱了。
好整以暇地倚著雜物箱,男人沒說話。
“是,是因為家族的關係嗎?”
她漸漸地回神了。
“禪院家……我、我什麼都不是、我隻是卑微又沒有地位的妻妾而已,禪院家是不會為了我而支付任何的東西的,我的意思是,”
眼睛點綴上朦朧的高光,她像是抓住了這聲莫名輕笑為救命稻草,過於敏銳地央求著:
“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我就是沒有用的裝飾品而已、我沒有利用的價值……就算、就算再怎麼樣,他們都不在乎我的,我、”
……
男人依舊頗覺枯燥地聽著,麵上沒什麼表情。
被綁到現在邏輯語序都混亂了。
自己說的話前後都開始矛盾,沒有發覺嗎?
如果當初離開禪院家的時候選擇順手把她的嘴巴也用膠帶裹上。那樣一定會清淨很多。
不過去的時候沒帶什麼多餘的東西,連旁邊捆著的繩子都是從旁邊架子上隨便拿柔軟的編織繩帶,想著弄暈了就好……
……
不過也都沒差。
基本上這種臨終等待著死亡的人都有這個階段,如果每一個都較真的話賞金獵人得心力交瘁到什麼程度?
“嗚嗚嗚……”
綁架者過於安靜的反應,令人/妻從這些話語中思考窺見不到任何的流程和信息。
孱弱的少主夫人逐漸無力地減弱了音調,變為了綿長的低泣,過長時間的哀求讓她感到精疲力竭,像是呼吸不過來般地小聲啜歎著。
她漸漸地睡著了。
“……”
……
居然、在這樣的環境裡能夠睡著……
咖啡見底,他舔了舔薄唇,嘴角一道狹長約半指的疤痕令他硬朗精致的麵容看上去多了狂野與陰鷙。
因著狹長的眼眸中眼白占據得多,就那樣端著,也有陰沉不羈與慵懶釋放出來。
在那樣的家族裡長大,居然能夠養成這樣懈怠又毫無戒備的軟性子。
他無聊地想。某種方麵來說,真是被那個怎麼看都跟過家家似得小子慣得沒邊,被保護得不知道危險是什麼的女人。
澹涼的目光落在她素靜的耳邊飾品旁。
以及,
對金錢也沒有概念……
說起來,從上次在珠寶會展的對話來看,如果把她的首飾賣掉的話應該能換不少錢,走的時候怎麼沒想起來帶呢?至少讓她心甘情願地當掉…應當也是符合職業道德的吧。
雖然說乾這一行信用很重要。
這筆任務的錢太好賺了,反倒覺得有點反常。
就這樣低著頭靜靜過了一小時,男人緩緩起身。
站定在人/妻的身側,他微微蹲下身,懶懶地,寬掌抵在她的額頭。
臉被抵得微抬,露出一張清秀又梨花帶雨的朦朧漂亮麵容,眉色很淡,軟玉一樣的肌膚,鼻尖與眼角透著哭泣後尚未消退的紅,眼睛哭腫了,幾乎反而顯得更加地可憐,就算是睡著,也有幾分牽掛的愁緒。
沒有反應。
……睡得很安心。
男人眉梢微動。
“醒醒,”聲音低沉,男人手掌下移,捏住女人的下頷。
她低著眼,輕輕地低吟了一聲,微微蹙眉,像做了噩夢。
指腹稍微收攏,用了點力氣。
長睫輕顫,緩緩睜眼的□□在看定他麵容的一瞬,就露出遲緩而恐懼的神色。
從寡淡的憂鬱睡眠道這種驚懼的轉變,像是帶著青色的重瓣百合綻放時,彌漫出來的色彩。
她的眼一瞬間睜大,唇不住地顫抖,驚不成聲,喑啞而破碎地,“啊…啊。”
……在眼前,一種逐漸生出裂紋後破碎零落的清澈感。
男人輕輕地放鬆了指腹施加的力。
“醒了啊,”他道。
不、
不止是外表,聲音也很熟悉……
人/妻恐懼而訝異地看著他,清澈的瞳孔映射出男人麵容的倒映,幾乎組織不出語言。
“是……你、”
她找不到言語來表達自己的神情,思緒幾乎是斷掉無法聚攏的。
很快,眼神空洞的她就露出更加絕望脆弱的表情,“我…我看到了你的臉、會不會…會不會被……”
說著,她下頷微微後縮,似乎是畏懼他打她,用力地閉上了眼睛。
……
想什麼呢。
沉浸在自己的可怕想法裡,宮野尾夢光越來越畏懼,合上的眼睛,凝住的眉和小幅度顫抖的睫毛透露出她的不安與淒然。
什麼都沒有做的男人看著她這樣,沒說什麼。既然醒了也沒必要再怎麼動手。
鬆開手,他活動了一下手腕,認真地思考了一會兒,淡然地回答,“嗯……我沒那樣的習慣。”
人/妻緩慢地睜開眼睛,茫然地,“欸?”
看著她一瞬無害化的神情,他道:“沒有必要專門為了保密身份而不讓人看見……倒是做的時候,目標看到我也很快都死了吧。”
無辜鬆懈的她一瞬間又崩潰了,“欸?”
看著她空白的表情,他想起一部電視劇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