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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九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他常說自家王爺是棵鐵樹,向來不解風情。卻不想這鐵樹有朝一日開起花來竟如此上道,哄起娘子來倒一套一套的。
誰又能想得到素日裡拒人於千裡之外的三皇子還有這幅麵孔?
不過驚訝歸驚訝,既然自家王爺有意要討王妃歡心,那他作為王爺最得力的手下,便是對女子的首飾釵環再不了解,也得臨時抱佛腳。
馮九匆忙撂下一句“殿下等我一刻鐘”,一溜煙衝到了院裡。他朝著後院一路狂奔,迎麵便撞上了端著銅盆的竹苓,差點濺了人一身水花。
竹苓啐道:“要死了,哪裡來的冒失鬼,新做的襖子險些給你糟蹋了。”
馮九立時認出了這是孟琬的陪嫁侍女,心道,這可真是瞌睡來了就有人送枕頭,連忙賠笑道:“實在對不住,小的一時走得太急,沒瞧見姐姐。”
竹苓看這小廝還算知禮,再計較下去倒顯得自己咄咄逼人了,遂冷哼一聲,問道:“你這麼著急忙慌的,是趕著去該乾嘛啊?”
馮九笑嘻嘻道:“小的是伺候殿下的人。殿下方才說想買件珍珠頭麵給人做謝禮,可小的哪裡懂這些?這不就想著來問問各位姐姐。竹苓姐姐來得正好,姐姐可知道這京城裡哪家鋪子首飾做得最好?”
一聽是相王身邊的人,竹苓心裡不由犯了嘀咕。
這珍珠頭麵十有八九就是送給小姐的,可小姐喜歡的人可是衛公子,又素來不在衣著打扮上費功夫,相王這番好意怕是要撲了空了。
竹苓當然是不會把心裡話說出來,隻煞有介事地和馮九介紹起京中時興的首飾鋪子,什麼飛雲樓,琳琅軒,集粹齋,緣玉閣,凡是能叫得出名字來的都說了一遍。其實這裡頭她大部分沒有去過,隻是跟著小姐久了,唬人的功夫多少也學去了些,吹得天花亂墜,聽得馮九雲裡霧裡。
馮九將店鋪和首飾名稱一一記下,回去後拍著胸脯謝玄稷打包票:“殿下,都打聽清楚了,娘娘一定會喜歡。”
謝玄稷見他這般成竹在胸的模樣,也就老老實實同他一家一家找了過去。可惜到傍晚的時候,常平街上大部分鋪子都已經打烊了,他們又掉轉頭往城南的興慶街去,總算在琳琅軒看到了一支鳳口銜滴珠的步搖,做得還算是精巧彆致。
掌櫃見謝玄稷駐足多看了一眼,忙上前推銷:“郎君好眼光,這是小店才從揚州進的一批首飾,都是江南最時興的款式,京城都還沒有呢。我原是要明早才掛出來售賣的,隻是瞧郎君這麼晚了還在集市,想必十分著急,這才拿出來叫郎君先挑。”
馮九是和商人打交道慣了的,可不想讓掌櫃看出自個兒王爺心急,免得他趁機坐地起價,於是冷冷淡淡道:“我家公子不過閒來無事隨便逛逛,也不是非要今天買。”
掌櫃卻是個明白人,繞開了馮九,直接問謝玄稷:“郎君來挑首飾可是要送給夫人的?”
謝玄稷“嗯”了一聲。
“那送這支步搖就再合適不過了,”掌櫃聽罷馬上指著那步搖誇耀起來,“公子瞧這珍珠,是最好的南珠,圓得跟月亮似的,上頭的牡丹花也雕得栩栩如生,取的是花好月圓人長久的意思,也是討個夫妻恩愛,白頭偕老的彩頭。”
謝玄稷本是看中這支步搖的,可聽掌櫃說“夫妻恩愛,白頭偕老”,反而覺得不妥。
昨日答應孟琬的事情,他還沒有忘。送這發簪本就是為那件被拒絕掉的珍珠雲肩補償她,沒什麼彆的意思。要乍然送她一個有特殊含義的簪子,倒要她怎麼看自己。
他指了指旁邊玉兔奔月的珍珠步搖,“替我把這個包起來吧。”
掌櫃也不知方才是哪句話惹這位公子不高興了,訕訕應完幾聲是,用軟布將步搖仔仔細細包好,放進梨花木描金首飾匣子裡。
回到王府時,天還未完全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