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2 / 2)

是外婆家後院的桂花樹,是外公書桌前的墨水漬。

是寂靜的百米泳道,永遠充斥著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是午後休息時,從窗戶鑽進來的一縷陽光,是夏季的穿堂風。

在異鄉一切思念似乎都能具像化,電話裡聽到熟悉的鄉音,他不得不承認,他想家了。

察覺到林子謙的情緒不對,田柾國急忙開口道:“哥,等我們出道了,就去你家鄉開巡演,讓認識你的人都來看。”

小小田正國一臉正色,挺起的胸膛像驕傲的模樣,極了下一秒要衝向前線的鬥士。

林子謙失笑,揉了揉他剛洗完沒打理的頭發,寵溺地笑道:“阿拉索,先進去把頭發吹了,小心感冒。”

“你幫我吹,好不好。”

田柾國每次洗完頭發之後,喜歡用毛巾胡亂擦幾把就趴到沙發上,開始醞釀睡意。

每次都是林子謙看不過去,把人拉起來,吹乾頭發才放他進房間。

陽台外的對話像是意外的插曲,直到……

“哥,晚上我還想吃一份拉麵。”

自從知道林子謙晚上又夜跑的習慣後,他總是會算著林子謙回公司拿衣服的時間,提前打掃好練舞室,然後一起回宿舍。

田柾國還在生長期,回宿舍的路上總喊餓,稍微有些廚藝的林子謙自然承擔起煮拉麵的職責。

“好,戴上帽子,還在下雨,不要感冒了。”

林子謙已經習慣田柾國的隨時隨地的撒嬌,不得不說,無論誰都無法抗拒田柾國布靈布靈的眼睛。

雙手插兜的田柾國根本不想把手掏出來,乾脆頂著順毛的小腦袋,蹭了蹭林子謙手臂,示意他幫忙把衛衣的帽子戴上。

還是被懶鬼打敗了,林子謙揉揉他的腦袋,整理好灰色衛衣帽子,就在田柾國直起身子,林子謙突然雙手拉住衛衣帽子的抽繩。

田柾國包子的小臉瞬間就被衛衣帽包住,突如其來的惡作劇,尚待著變聲期的奶音不滿地嚷嚷道:“哥!”

扯開帽子,田柾國就對林子謙使用了撓癢癢大法,兩人笑鬨著,你追我趕,回家的路似乎也沒有那麼長。

夜色如畫不開的墨,一彎殘月掛在半空,清冷的月色打在地上,像是某種限定版的柔光濾鏡。

路燈拉長兩人的身影,打鬨中很快就到了公寓樓下,“哥,我認輸!”

尚待著嬰兒肥的臉蛋漲的通紅,沒有想到對方居然一點都不怕癢,失算了。

突然一陣咳嗽聲打破了兩人溫馨的氛圍。

一大一小的身影站在公寓樓的台階上,似乎等了許久,大衣上落下薄薄的水霧,額前的發也被打濕不少。

借著昏暗的燈光,林子謙看清楚站在台階上的人,身子不禁站直,神經猛然繃緊。

狀況外的田柾國後知後覺地意識到,林子謙似乎與台階上的兩人認識。

“林子謙。”低沉威嚴的男聲響起,伴著涼風吹到耳朵,氣氛一下子陷入詭異的安靜。

眼前的男人長了一張林子謙放大版的臉,清貴威嚴,像極了民國話本裡的清雋公子。

身邊的少年和林子謙長了一張幾乎一樣的臉,若是不仔細看,幾乎分不清楚。

外貌像,但是氣質天差地彆。

如果說林子謙是外表高冷,實際溫柔陽光的大狗狗,眼前的少年便是千年寒冰包裹下的寒潭。

田柾國無意識地拉近了林子謙的外套袖角,林子謙也意識到眼前孩子的不安,揉了揉他的頭發,整理好因為打鬨有些淩亂的頭發和帽子。

開口道:“柾國先上去,我爸來看我了,有事情要說。”

在田柾國一步三回頭,依依不舍的眼神中,公寓的玻璃大門緩緩合上,三人說話的聲音也消失不見。

“你真的想好了?”林父的聲音低沉,帶著旅途疲憊的沙啞,同時也擁有著不可忽視的威壓。

兩人默契地沒有提當初的事情,林父在詢問時候,如鷹般銳利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著林子謙。

這是林父多年的習慣。

“我想出道。”林子謙直視林父的眼睛,絲毫不退讓。

林父放緩語氣:“在國內也可以,你想要跳舞,組樂隊,出道唱歌也好,還是去演戲我們都支持。”

但是成為練習生,在韓國出道不行。

後半句林父並沒有說出口,弦外之音是兩父子不宣之於口的默契。

異國出道意味著,比普通人付出多幾倍的努力,是一小時的時差,是首爾到蘇州的910公裡,更是巨大的文化語言差異。

林子謙何嘗不知道這四個字背後的重量,日複一日的練習,為了一個不確定的未來。不僅要遠離家人朋友,還要背負起責任的重擔。

林子謙從小是個懂事的孩子,周圍人口中"彆人家的孩子",早熟的孩子總會收到更大的傷害,所以當他看到林子謙臉色慘白,躺在病床上身上插滿各種儀器的管子時就發誓,以後無論如何,隻要兒子活得輕鬆肆意就好,

“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想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