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韓信從項羽軍中離開,範增覺得他後患無窮,必須要斬草除根,項羽也不想他逃離,就派出追兵,一路追殺,讓韓信好幾次險死還生,最凶險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逃亡。
若非是那時跟隨在他身邊的香姬,毅然決然的幫他引開追兵,他又怎麼能順利的逃到會稽,投到劉邦麾下,又再借戰局時機,最後尊定他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地位。
韓信一直不敢回想,那時候香姬幫他引開追兵後,下場到底會怎麼樣。
他在會稽穩定後,也曾派人去尋找香姬的下落,可都一無所獲。
亂世之中,香姬隻是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怎麼能抵抗項羽的鐵血追兵,幾乎誰都可以預料,香姬會落得什麼下場。
既然項羽沒有用香姬來威脅韓信,韓信知道,香姬很可能就死在追兵手中,即便沒有,這個亂世中,女子獨身一人如何能存活,能活下去的女人,付出的代價也可想而知。
後來韓信被義帝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如果香姬再世的話,怎麼會不來找他,一直都沒有等到香姬的消息的他,也在心中默認她或許真的已經不在人世。
萬萬沒想到,在這裡,韓信竟然見到了香姬。
“……韓信。”
香姬眼中含著水光,望著眼前這個,除了樣貌,似乎一切都和記憶中不同的韓信,有些陌生,所以她在叫出這個日思夜想,心中念叨了千萬遍名字的時候,猶豫了下。
“香姬,真的是你,你沒死。”韓信眼中釋放出,驚喜的光芒,激動的根本不顧及自己是執掌數十萬大軍的兵馬大元帥的形象,急速的向香姬快跑過去,揮開那兩個帶著香姬來的士兵,然後一把狠狠的把人摟抱在懷中。
被緊緊地抱住,感受著愛的人身上熟悉的味道,還有他剛才向他奔過來的時候,眼中沒有遮掩,也不曾改變過的情意……
香姬知道,韓信還是她的韓信,隻是……也不隻是她的韓信。
“韓信,我好想你。”她抬手緊緊環住韓信的腰。
韓信也抱著香姬,激動開心:“香姬,你沒死,太好了,實在太好了。”
·
久彆重逢。
韓信有太多的話要和香姬說。
他吩咐人將香姬好好的安頓一番,之後帶著人到處在他的軍營中隨意逛著。
“香姬,我做到了,我韓信曾經對你承諾過,我會成為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軍,在這亂世之中占有一席之地,現在都已經實現,我手握元戎劍,你知道元戎劍,我跟你說過,這把劍是屬於天下兵馬大元帥的佩劍,現在就在我的手中……”
拉著香姬,韓信一路不停的絮絮叨叨的和她說著兩人分彆後他的遭遇,主要說的是他如今功臣名就,如何的風光。
韓信自幼熟讀兵書,擅軍法謀略,投靠東海王劉邦的時候,會稽境內當時有多處賊寇,搶掠擾民,是他一一帶兵,將其一網打儘,也是因此才讓他逐漸地掌控劉邦給予他的兵權。
再後來,項羽與眾諸侯齊齊反叛,凰尊下令讓九江王、衡山王、東海王等王平叛,在那時候韓信的心就一樣。
直到元戎劍被送到他手中。
他利用義帝,奪得兵馬大元帥的軍權,要和凰尊呂雉,霸王項羽爭奪天下,一連擊退九江王樊噲與衡山王曹參,項羽在和他幾次交手中也因為大意吃了不少的暗虧,甚至最慘重的一次是損失了麾下大將龍且。
也正是這一戰,讓韓信之名傳遍天下。
香姬乖巧的跟在他身邊,嘴角含著微笑靜靜聽著他說的每一句話,聽得非常的認真,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像是要把他的音容樣貌都深深的印刻在腦海中。
“你怎麼這麼看著我?”韓信頓了頓。
香姬微笑著搖搖頭:“好久沒看到你,想好好的看看你。”
夜色如水,繁星點點,遠處軍營篝火映照著倆人身影,多次分離的兩人,在這一刻互相望著彼此,竟都有種恍如隔世之感。
韓信握著她的手,深情凝望,溫聲開口:“香姬,再等等,等到我徹底的穩固勢力,就娶你為妻。”
他們相依為命多年,韓信早已在香姬把身子給他時候,就認定香姬是他的妻子,隻不過,此時不是成大禮的好時機。
香姬搖搖頭,埋首在他懷中。
兩人站在半山上,相擁望著山下紮營之地的煙火,脈脈溫馨在期間環繞。
良久良久後……
香姬抿了抿唇,還是依依不舍地從韓信懷中退出,抬眸直視他。
“韓信,你是不是一定要去廢丘。”
韓信臉上的溫和笑意,聞言收了收:“此地與廢丘不過一線之遙,隻要抵達廢丘後,收攏邊城之地,我就有繼續和呂雉項羽鬥的資本。”
香姬臉色為難的搖搖頭:“韓信,你不能這麼做。”
香姬當日幫韓信引開追兵,雖沒有被追兵抓住殺死,卻不小心摔下一處山地,好在被一路過的農家人給救了,她傷好後是想來找韓信,可亂世中,除了大勢力者,誰的消息都閉塞得很,她不知道韓信到底在哪,也無處可尋。
最後因為到處都在打仗,兜兜轉轉竟是讓她流落到了邊城。
“我是從隴西城中出來的,我出來的時候,聽到一個消息,靠上郡長城外,匈奴大軍有異動。”香姬說道。
韓信:“你想說什麼?”
香姬咬著唇,抓住韓信的衣袖,聲音艱難又急切:“韓信,你不能去廢丘。”
“匈奴前次隻是試探,可那時候鹹陽有關中軍在,現在凰尊把關中軍帶出鹹陽,關外是長城軍,邊城關內隻有三秦王的兵馬,你去廢丘是要占領北地三城,可若你和三秦王打起來,匈奴來犯該怎麼辦,長城軍無援該怎麼辦?”
韓信目光逐漸變了,變得狠厲起來,一把用力地抓住香姬的手腕:“告訴我,誰讓你來的,誰告訴你這一切的。”
香姬雖是個女子,但卻也是讀過書的,也非常明事理,可韓信了解她,她就算再明白世間大道理,也不可能對邊城軍事這麼清楚,除非有人……告訴她。
香姬強忍著手腕上傳來的疼痛,望著韓信的眼淚終是忍不住流下來:“是,是我選擇自己來的,韓信你變了,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你難道忘了你的抱負了嗎?”
韓信極力壓製著胸口騰騰升起的怒氣:“抱負?”
他失笑出聲,狠狠抓著她:“以前的韓信,要的不過是想要投得明主,統率千軍,征戰沙場,封侯拜將,然而不管我怎麼努力都沒有辦法往這個目標踏前一步,哪怕是一步,香姬你明白我遭受的一切嗎?一次次的羞辱,打壓,如今我韓信不靠彆人,我現在的一切都是我自己一手得來,你卻說我變了?變的不是我,世道紛爭,不爭就隻有死路一條,任人擺布。”
“告訴我,你怎麼會來這裡?誰讓你來的?”
韓信一開始就對香姬出現在這裡存了懷疑,可是他太高興見到香姬,一時沒有詳細詢問。
香姬眼淚止不住,韓信話中隻透露出他那些過往一星半點,可她光想想就心疼得無法呼吸,韓信在她眼中是天底下最有才華的人,就算他在微末之時,她也相信他總有一天會出人頭地。
她無條件地信任,滿心滿眼都是他,期待他日後的光芒萬丈,就算那日後沒有自己也沒關係,隻要韓信能好,她怎麼樣都沒有關係。
然而這一切不包括,她要眼睜睜地看著韓信毀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