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垢的三告說得聲聲泣血,聽著悲切,聞著痛心。
即便是包大人這樣見多識廣之人,也是暗自一歎。
這個年代對女子有太多太多的不公平。
女子若是和男子有染,大多數隻會指責痛罵女子淫、賤、風、騷、不守婦道,可男子大多不過是提上一嘴,風流浪子而已,比如說沈離垢被誣陷通、奸、一事。
即便是當初柳青平因為被嚇著逃離石家村,可是石母又如何不知道柳青平是什麼人,怎麼最後所有的唇槍舌劍都對準沈離垢。
在有些地方村落,甚至都不需要報官,不需要審查,村長族老幾個人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生死。
村長和族老的確是在村子中有極高的地位,有的官府甚至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管村子裡麵的‘家事’,但這並不代表是正確的。
沈離垢現在就要為當年的自己,討回公道。
此案發生在十年前,要取證的話也非常難,可是怪就怪在,石永靖和柳青平爭奪石清,柳青平要真實兒子是自己的也是費了老大的勁,到底是個讀過書的人,也留了幾個心眼。
當年是石永靖自己找上門來,求著柳青平完成‘借種生子’這件荒唐之事,當然,這其中也有柳青平自己願意,畢竟沈離垢長得實在漂亮,任何有色心的男人都按捺不住,尤其是這都送到嘴邊。
石永靖當年是本想和沈離垢商量,沈離垢抵死不從後,才下的藥。
柳青平早在前幾日審案中,把此事爆出,還留有證據。
證據就是當年石永靖給沈離垢下的藥,被柳青平偷偷藏了部分,藥如果細查就會發現的確是石永靖配製的,另外還有石永靖給柳青平的銀子。
柳青平說的話是,那年上京趕考,身上費用本就不多,碰上這等好事,彆說給錢,不給錢他也樂意。
人證物證具在,沈離垢和柳青平的證詞基本一致,何況一開始審案時候,石永靖猝不及防,已然暴露太多,這案件今日不是再審,而是等同結案。
石永靖夥同他人迷暈侮辱發妻,最後還與其母石家村村民誣陷沈離垢通、奸、之罪,行為卑鄙,罔顧人倫,無恥至極,石母誣陷兒媳通、奸,攛掇兒子休妻,為母不慈,為長不仁,難辭其咎。
石家村村長,一村之長,不僅審查、濫用私刑,草芥人命,此舉當誅。
“本府今判,石永靖痛打二十大板,流放邊疆兩千裡,除非天下大赦,否則不可歸鄉,石母王氏,不慈不仁,本府念你年歲老邁,且不重責,帶枷上鎖鬨市□□一日,以儆效尤。”
“包大人饒命。”
“包大人不要啊,請你開恩啊。”
石永靖母子聽到這等判決,如遭雷劈,不斷地磕頭求饒,但都無濟於事,免得他們擾亂公堂秩序,幾個衙役上前把人給拖到一邊去。
接下來就是石家村村長和村民。
“石家村村長,目無王法,濫用私刑,草芥人命,革去村長一職,痛打二十大板,關押三年牢獄。”
石家村村長也痛哭起來,隻不過現在哭都無濟於事。
畢竟沈離垢還活著,他們的判刑隻能如此。
石家村的村民雖然也參與了當年之事,但法不責眾,村民們也有被誤導之嫌,最後被判由開封府派人去定期教化,不可再行村規族規這等陋習。
案子審到這裡不要認為就這麼容易了結了。
包大人目光一掃,喝道:“柳青平!”
被喊到的柳青平怔住,而後忙不迭的磕頭,眼睜睜地看到石永靖等人被判定刑法,已經把他嚇得夠嗆,這會兒說話都哆嗦起來:“包,包大人,叫小人還有何事?”
他現在連自稱學生都不敢了。
包大人一拍寬大的案桌,厲聲道:“柳青平,你本是飽讀詩書之人,卻做出下流苟且之事,枉為讀書人,愧對孔聖,本府今日革去你秀才功名,日後三代內不可參加科舉,來人,將柳青平痛打二十大板,以儆效尤。”
包大人最後丟下一張簽令,張龍趙虎王朝馬漢等人早已等候多時,一聲令下,就將石永靖,石家村村長,還有柳青平都按在地上痛打。
板子拍在皮肉上,那一聲聲悶響,痛得他們哎哎痛叫不已,柳青平本是書生更是不堪,沒打幾下就涕淚橫流,不斷求饒,哪兒有半分書生骨氣。
石清也被嚇得不輕,哭得稀裡嘩啦,左看看親爹被打得鬼哭狼嚎,右看看舊爹也是哭得撕心裂肺,最後猶豫猶豫還是跑去想阻攔衙役打親爹。
衙役們看他小也不能真的對他怎麼樣,就把他拉過一邊去。
石清見沒辦法,就跑過去撲到沈離垢身邊:“娘,娘,你不要告了好不好。”石清還不懂判定即將結束,還以為隻要沈離垢不再告,他的親爹舊爹就不用挨打了。
“清兒……”沈離垢咬著紅唇,被兒子這麼央求,即便已經下定決心,堅定下來,也被他哭得心腸如揉碎了般。
不全是心疼石清,也是為自己而苦澀。
她生了這個孩子,沒有養過他,對她不親是應該的,可是這麼大的孩子,難道還不知道是非觀,如今求著她原諒那些迫害她的人,沈離垢實在是心頭百般滋味湧上,忍不住掩麵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