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皇帝來說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誰想那宮女就生了一個皇子呢!
當時乾德皇帝拒絕不承認,他對那宮女原本沒感情。
然而宮中皇帝有起居記錄,太後一查便知。
一次請安時。
太後說:“你不要宮女所生,不知你母親也曾是宮女?”
又在禮部、宗人府等部門的多番請求之下。
乾德皇帝才情非得已地立了那宮女為裕妃、四皇子淩決褘為豫親王。
此事完全不是他本意,是禮教、政治的妥協產物。
乾德自然一直記恨在心。
“國本事關隆祚,再議不遲。”
乾德皇帝並不想談此事,雖然喜愛秦親王超過豫親王。
他犯暈道:“朕躬有恙,便長話短說。
直隸鄉試案,部議如何?”
黃淮答道:“錢禦史已下刑部天牢。
部議革職為民,永不敘用。”
“這廝學識不端!當初是如何錄取的!
傳朕旨意,斬立決!”
乾德皇帝知曉首輔又要和稀泥,一拍奏折道。
“京畿道巡按陳東升,奏議清查直隸鄉試。
他是在說朕用人不明嗎?!
著戶部褫奪半年俸祿!
再議降級留用!”
皇帝的根本意思就是。
陳東生想攻擊秦親王派係的羅敏、徐有貞。
分明是擁立豫親王,皇帝在表明自己憎惡豫親王!
就是上回豫親王淩決褘那次請求。
赦免一部分教坊司樂籍。
若非有太後、皇後勸說。
乾德也不會同意的。
陳東生已經被兩次罰俸了,不過對於士大夫來說。
他們的吃喝。
不在那一百兩都不滿的年薪,自有錢財來源。
黃淮自然明白其中關隘,現在是想和稀泥也和不成了。
轉而勸諫道:“陛下不惑之年。
正是穩健之時,聖躬有恙。
需保養得宜,切記宮闈節製。”
內外臣工、中官皆知乾德皇帝與淑妃幾乎夜夜承歡。
“寡人有疾”實乃“酒色財氣”。
皇後和其他妃子反而冷落了。
不過少有人敢勸諫。
乾德皇帝臉色脹紅,如果此人不是他講官兼首輔。
他一定要拖出去砍了。
起身拂袖:“朕知道了,天時漸冷。
元輔先生也加些穿著。
朕命巾帽局賞一對暖耳。”
黃淮叩頭,謝恩告退。
出了大明宮。
這位首輔嘴角苦澀,奈何?
.......
.......
見平兒回來。
坐於床沿的王熙鳳抬起一張粉光脂豔的臉:“書信回來了?”
“嗯,奶奶看看。”
平兒悄悄地,右手往左袖掏出書信。
移步至床邊遞過去。
王熙鳳急切地拆開來看。
她雖然不會吟詩作對、不會寫。
但幾個日常的簡單字卻看得懂,覽畢。
王熙鳳胸腔一哽,氣道:“竟是罵我婦人之見。
還附了一封舅太太的。
從此不許我私自動用那邊的印章,這.......”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賠了夫人又折兵!
去了隨時隨地動用娘家權勢的先機。
她還如何胡作非為!
平兒勸道:“橫豎那位錢大人是被斬首了。
這事就此揭過,累掯不到奶奶。
舅老爺也是為奶奶好,官場的事鬨大了。
奶奶自己也無法收場。”
王熙鳳不以為意。
水月庵老尼姑求他的事,也涉及官家。
她哪兒放在眼裡。
可是這回報複賈琮不儘興不說。
娘家援助的優勢儘失,移信過去之後。
才聞知邸報問斬錢西洪。
王熙鳳恨鐵不成鋼:“這個姓錢的如何得當官?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活該他去死!”
平兒垂首不答,心想那人還不是你害死的?
她一路跟來,深知主母心性、脾氣。
漸會周旋於賈璉、王熙鳳之間。
心中即便有想法,也不會多說。
“那賈琮疑心了沒有?”王熙鳳又問。
“奶奶,要不我過去瞧瞧?”
平兒輕聲道:“奶奶之後要如何做呢?”
賈琮的命怎會這般硬、氣運這般好。
自打與他對上,從沒討過好處。
王熙鳳咬咬牙,深深不甘,氣不過來。
然接二連三的事情又使得她身心疲憊。
弱軀不支,每每後怕。
她轉而歎道:“他若識相安分了。
那便就此揭過,大家各不相乾。”
平兒心知這是奶奶要麵子的話。
以琮三爺的心性,或許會有察覺的.......
入眼是琳琅滿目的書架,經史子集、消遣書籍俱全。
但不管哪一種,平兒都不大識得。
一進來便語氣平和地道:“咱們家的神童真勤學。”
“平姐姐坐,去正屋吧。”
賈琮起身相迎。
晴雯在她麵前也不拿大,轉身倒茶。
“不礙事。”
平兒的笑容極易給人好感。
柳腰,小圓臉,花容月貌打了淡粉、櫻唇塗了胭脂。
不介意地坐了椅子,細查他臉色,想了想試探道。
“我替我們奶奶來看琮三爺,今次科場不過,可還經得住麼?”
“也算不上難受,科場落榜是常有的事。
不值什麼,姐姐替我謝謝嫂子。”
賈琮微笑著,搬了果點過去。
與平兒對立而坐,頓覺滿麵清香撲鼻而來。
平兒的風韻是獨特的,成熟,人情練達。
不妖嬈,不嫵媚!
卻是聰慧與美貌並存。
能在喜新厭舊的賈璉與妒心可怕的王熙鳳夫婦之間的夾板縫存活。
焉能不聰明麼?
平者,屏也。
最能體現平兒智慧的。
是紅樓夢的玫瑰露、茯苓霜、茉莉粉、薔薇硝事件。
她考慮到了方方麵麵,處理得很公平、很智慧。
平兒的管家能力勝過王熙鳳。
但她隻是代王熙鳳行權。
可以和寶釵比肩。
但寶釵的廣博學識勝過平兒。
從治理大觀園來看,寶釵最優異。
她是開了臉的通房丫頭,因此盤起頭發,凝脂如玉。
苗條的身姿好似新生的蔥管,親切地笑道。
“爺若缺了什麼和我說也行,我回我們奶奶一聲。
奶奶的好心,不會不管的。
往前的事,我替我們奶奶給琮三爺賠罪。”
說著。
平兒便起身福禮。
賈琮還禮:“那些不乾平兒姐姐,用不著。”
平兒輕揉一笑,搖頭:“奶奶是我主子,如何不乾我的事?”
“平兒姐姐倒是忠心,我答應你罷。”
“咯咯......”
平兒提帕抿嘴笑:“琮三爺是正經主子,可不許賴皮。”
“不會。”
賈琮淡笑,目送平兒出院。
他豈有不知個中緣由的?
不過在他心裡。
王熙鳳是王熙鳳,平兒是平兒。
與平兒完全沒敵對。
但是平兒的忠心無可置疑,對王熙鳳忠心。
是平兒保命的前提與根本。
第一個告訴王熙鳳。
賈璉偷娶尤二姐的,就是平兒。
她不能瞞,也不敢瞞。
平兒也不敢過分地與賈璉親密。
他們三個人的關係很微妙。
有一次賈璉與平兒隔窗說話。
王熙鳳都要冷嘲熱諷,賈璉、鮑二家的偷情。
她這個無辜之人,更是要承受王熙鳳的撒潑怒火。
倘若平兒失去了那點忠心,王熙鳳絕對不會讓她活著。
賈璉未婚之前也有通房丫頭。
想想那些丫頭被王熙鳳怎麼整沒的。
就知道了。
“苦命的丫頭......”
賈琮不再多想無意義的事。
回頭看看一屋子汗牛充棟的書。
一大堆之乎者也、詩雲子曰讓他頗覺厭惡。
猶如前世練習了大量考題之後的那種倒胃口。
不過賈琮明白他想要什麼。
科舉是他最好的出路,又有漂亮可人的晴雯陪伴。
相對於體力活,他仍是更願意做腦力活。
“哎,今早薛大爺不是來過麼?他說了什麼?”
晴雯見平兒走了。
小心地掀簾子進來,嬌俏地問道。
“那個算事麼,你也知道。
六月考中秀才,打了個賭。
薛大爺是想取笑我要輸了,三年之內中舉人。
下一科如果不中,香菱就沒希望了。”
賈琮道。
“你真想那個香菱進來?”
晴雯故作平和,語氣卻帶了點不滿。
賈琮笑而不語。
這個問題當然不能回答,裝作悶葫蘆,聳聳肩膀。
晴雯咬咬牙。
她不希望香菱進來,府裡丫頭婆子傳開了。
薛大爺、薛姑娘就住梨香院。
不少人見過香菱,都說她有以前東府小蓉大奶奶的品性。
不就是人見人愛的那種麼?
她也不知為什麼,覺著自己不安全......
琮三爺賭輸了倒是好,香菱就不能進來了。
可是琮三爺這麼辛苦地學八股、學四書五經。
三年後再落榜,便是五年辛苦付諸東流。
打擊必然更大。
她同時也不想見到這種局麵......哎呀為何如此苦惱呢?
“你又想什麼呢?”
賈琮摸了摸晴雯頭,好笑道:“你家不遠。
姑舅表哥、表嫂皆是府裡的人。
不如趁這時有空,帶我去見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