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林如海(2 / 2)

過了搜檢,進得城門。

坊間酒樓可見徽州巨商穿梭其間,鶯歌燕舞。

豪氣逼人!

四方巾、網巾、瓜皮帽、瓦楞帽。

廟會、雜耍、口技、戲台、說書,隨處可見。

奢華、大氣、古老、滄桑。

矛盾地充斥著這座人口高達兩百萬的揚州城。

賈琮暗讚歎:“騎鶴樓頭難忘十日,梅花嶺畔共仰千秋......”

曹達華、鐵牛倆吃貨,樂滋滋地買了魚膾回來。

賈琮騎馬上看著食盒,便覺得鮮、脆、美,色香味俱全。

不禁問道:“生的熟的?”

“是生魚膾,作料一大堆,爺留著吃吧。”

鐵牛嘿嘿一笑,趕緊跟上。

賈琮放開口腹,不顧形象地吃起來。

大熱天吃這個,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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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宅院修於城北。

坐北朝南,雙環銜獸大門前。

大理石台階下有兩座獅子獸頭。

左手方有一股活水衝出排水道。

右方是中心大道,直達府衙、鹽運使衙門。

背麵靠山丘陵,重簷建築。

外瞧進圍牆,園子不小,江南富豪建園成風。

金陵不下數千座園子。

揚州瘦西湖便是鹽商所建。

引起賈琮奇異的是;林府對麵是一座糞廠。

營造門記載:左手有水,右手有路。

背後有山,前麵有糞。

是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俱全。

為最好的風水寶地。

看來,林如海的行轅家宅是按風水造的。

林管家迎進院子。

轉過正對門口的紫檀木架子、大理石底座的照壁。

趨二進、三進穿堂,入園子垂花門。

各於後院園子覓清幽館閣安排賈璉、賈琮的住處。

又吩咐人接待好賈家車馬人手貨物。

林管家雖是笑臉相迎。

可愁眉不展的神色時有流露。

當晚。

賈琮沉沉睡去,異鄉美夢,會見周公。

客居異地是他前世的習慣。

猶如飛出籠中的鳥兒,卻是一點都不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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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紫鵑、雪雁送來飯食,吃過。

儼然是精挑細選的江南菜蔬。

紫鵑退下首站立,等他整理著裝出來。

她道:“姑老爺見過二爺了,這幾天忙請郎中。

氣色好了些,琮三爺跟我去拜拜。”

“好。”

賈琮答應著。

他卻知道今年九月初三,林如海必死。

對此他也無能為力。

其一;林如海對他來說完全是個陌生人。

其二;他沒學過醫,聽到一個陌生人死了。

能有何起伏呢?

紫鵑叫雪雁引路。

雪雁嘟嘴說:“紫鵑姐姐,我記不清了。”

紫鵑哼道:“虧你貼身伺候姑娘。

我一個老太太跟前的南下。

走過一回,也記得了。”

“我那時賣進林府很小,不大有印象。”

雪雁嘟著嘴解釋,紫鵑無奈地搖搖頭,在前引領。

穿了一道長長的遊廊,風送桂花之香。

水飄殘荷之枝,隱隱有些秋涼了。

出園子垂花門、跨院垂花門,才到西路外書房。

剛行至門外。

便聽見人聲:“那個賈琮中了秀才是嗎?

他的《儒林外史》行銷到江南了。

為父閱過,想為父中探花都三十幾了。

秀才考了二十年,他十二歲便有秀才之身。

大內兄有此子,難得、難得...咳咳......”

“嗯......父親快彆說話了。”

“老爺、姑娘,琮三爺過來了。”

紫鵑在門外通報,門內林黛玉聞聲退避出去。

雪雁提了簾氈。

賈琮進去。

一眼便見太師椅坐一名長袍中年人。

身材偉岸,麵色蒼白。

圓滑的梨木條案擺了幾搭鹽引。

容貌清臒儒雅。

不難瞧出此人年輕時是個俊公子。

他便以晚輩禮節參拜。

林如海瞧他是頭戴四方平定巾。

腳踏秋冬棉布厚底靴,略瘦一點。

麵色康健紅潤。

一身玄色袍配一條玄色腰帶,他手虛扶。

居官多年的上位者氣勢仿佛有股力量一般。

“坐,大內兄福量不小。

難為你小小年紀便有盛名。”

“都是虛名,晚輩不敢克當。”

兩人先度過完這些禮節套話。

林如海才慢聲慢氣道:“陳東生與我同屬台垣。

這幾年書信往來,我對你的事跡略有耳聞。

既是親戚,便不套話了。

京畿長蘆鹽場你想必聽說過。

揚州兩淮鹽場這邊,徽州巨商財富。

占國庫一半,不知你有何見解?”

是考較還是什麼?

林大人你沒必要這樣吧!

賈琮眨眨眼,琢磨著如何對答。

江蘇的淮南基本與淮東重合。

兩淮鹽運使的衙門也在揚州城。

揚州是一個鹽政管理中心。

鹽運使貴為三品大員。

在七品巡鹽禦史麵前卻不敢造次。

禦史位卑權大,以卑治尊。

揚州城的沒落。

是在十九世紀,直接被剔除江南,劃為江北。

那時吳語在大江南北的普及也超越了江淮官話。

現下屬於鼎盛時期。

揚州鹽商暴富。

僅僅是來此經營鹽務的徽州巨商。

百萬家產才是小富,行會商會林立。

總財產占國庫一半。

朝廷不整他們,也是沒天理了。

“姑老爺見諒,晚輩初來乍到的。

對兩淮鹽場、揚州鹽商不大了解。”

賈琮琢磨了會,端正道:“隻是從史書中看到過。

《宋史》載鹽引以來。

一引百數斤,元、明、順沿用。

鹽鐵巨利,國庫仍舊虧空。

怕是官商濫發,私相把持的結果。

商人哄抬鹽價,苦的還是百姓。”

林如海焉能不知此中弊病。

不過這話從一個十歲生員口中說出來,實是怪異。

他語氣溫和道:“你說中了一點,鹽引長久了,必生弊病,痼疾難除。

我受命之時,聖上再三囑托收上鹽稅。

如今‘多病不辭惟藥物,未有涓埃答聖朝’。

身在維揚勝地,不能以報萬一。

實在慚愧!”

林家祖上襲過列侯,且額外加恩一代。

後來爵位散儘。

楚朝的爵位是不能代代世襲的。

倒有點類似於清朝的“十四等”。

林如海探花及第。

一甲第三名出身,如海不是他的名。

林如海姓林名海,表字如海。

時下風氣,正妻死了。

沒有子嗣還不續弦,會被指責。

賈敏因病去世後。

林如海不補填房、不納妾,感情算是專一了。

賈琮收了回胡思亂想,整理著思緒,侃侃道。

“那不外乎改革一途,除卻革新政弊。

再無他法,再好的政令也會滋生弊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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