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芸隻能眼神一黯地看了一眼林紅玉,躬身退出。
賈琮自不會把所有好處都許給賈芸。
偏要他求之不得心思!
等某一天答應了。
賈芸才會更加感激涕零,這不過是一種馭人手段罷了。
那林紅玉亦是麵色不大好,端茶倒水,卻也不敢開口求。
........
晚間的院子裡麵,盆缽裡燒著紙錢!
因為一家兄弟不聞不問的,貌似不像話。
賈琮裝模作樣地過來,袖子裡的蒜頭熏熏眼睛。
登時兩行清淚淌下,對著棺材作揖。
“一路走好。”
這深入的演技.......仿佛死的那人是賈琮親姐一般。
棺材尚未釘起來。
賈璉看到弟弟這個模樣,還親自帶了香紙過來祭奠。
早上又給他錢,禁不住嚎啕大哭。
“琮兄弟,你我不是同母,卻勝似同母!
二哥這輩子,認定你了。”
“節哀、節哀。”
賈琮吸吸鼻子,一臉傷心。
“豔紅,都是我害了你。”
賈璉心裡便認為,整個賈府!
隻有這個弟弟真心對他好了,他又撲在棺材上麵。
棺材裡麵的豔紅,穿著一身白裙子。
雙手安詳地放在小腹,儀容儀表顯然是整理過的!
蒼白的臉上,滿滿的淒然。
賈琮想,如此星辰如此夜,若是把頭發放下來,倒像貞子了。
賈琮身體忍不住寒了一下,故作咳嗽地要告辭。
賈璉含淚回頭:“哥哥想,死者為大,她生前不能享福!
死後也要風光一把,我原想買一副上好的檣木。
誰知囊中羞澀,還多虧了琮弟和平兒。
買了一副花梨木過來.......”
“我還要銘旌,作一場法事的,誰想老太太派人來說!
一個小妾多麼晦氣,抬出去火化了正經.......”
真是門前冷落鞍馬稀,來陪著祭奠的也就賈琮、賈寶玉兩人而已。
半夜開了門。
賈寶玉才姍姍來遲,他倒是真正哭了出來。
也不知到底是為誰哭,但情感倒是不作假!
然後便抬了出去,也不允許在鐵檻寺寄靈。
賈璉隻得倍顯無助地去尋墓地,堅決不火化。
過了春節元宵,也到了朝廷的假期完畢!
賈琮早晨穿好官服,鐵牛忙拿信來。
說是大門外遞進來的,有兩封!
賈琮拆開看完,麵色陰晴不定起來。
兩封信,一好一壞!
好消息是:陳東生的來信,是九卿會推入閣,有他的名字。
之所以推薦他,第一自己是狀元,第二也有些名望。
戶部尚書畢仲、閣臣汪應沅。
都察院陳東生三人推薦,就進入名單了。
都察院的左右都禦史、左右副都禦史、左右僉都禦史。
總共六個人都是堂上官,有推薦的權力。
這些是賈琮早就有過預料的,並未牽動什麼情緒。
唯一有點難搞的是另一個壞消息!
壞消息是通政司的張冇才傳來的,他能第一時間看到奏折。
工科給事中賈斯文彈劾賈琮昔年鄉試一案。
不明不白,準備翻案,拉他下水。
賈琮皺眉沉思,手指敲敲桌子。
“按照慣例,受人彈劾,自己不能去當值。
要麼隻能在家待著,要麼是上申辯折子。”
這是他第一次受人彈劾,賈琮竭力穩定下來!
熟悉曆史的他,一看就明白這件事很像錢謙益案子。
他心理素質一定得過關,不然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溫體仁、周延儒都是心理素質強大,才會勝出。
與此同時。
賈璉也準備好了所有證據證人,想徹底解決王熙鳳這個潑婦!
這出家庭與朝堂的重頭戲,居然同時開演。
正是賈琮要去翰林院當值的這一天。
當他收到一好一壞兩個消息之後。
當天便鎖在房間裡,努力鎮定地思索對策。
而後便是錢啟來傳,大老爺、二老爺知道了這事。
叫他過去。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與此同時,早晨請安的時節!
賈璉故意與王熙鳳分開,等老婆回來。
再過去回稟大太太、二太太,回的話幾乎一模一樣。
“孩兒(侄兒)家裡有一件天大的事!
事關豔紅的人命,非是病死。
乃是有人蓄意謀害,請兩位太太做主。”
邢夫人倒是身體健朗,對任何人都無愛!
但對自己很好,吃得胖胖的。
小小疑惑一下,說了飯後過來。
王夫人卻是驚疑不定起來,她身體基本是每況日下!
吃齋念佛的裝善良,此前寶玉挨打、王子騰二事便連連刺激了她!
賈璉回的這事,她也想推掉!
可聽起來是涉及王熙鳳的,是她內侄女。
這個內侄女也是白白聰明一世,糊塗一時!
對待丈夫小妾,就不會學學自己。
好歹還要留了趙姨娘、周姨娘兩個。
保全賢惠的名聲,而王熙鳳呢?
一個都不想留,她要不答應,麵子上總過不去。
王夫人已經想好了,倘若王熙鳳害死豔紅一事!
鐵證如山,她就不管了。
這個當口。
家中的王熙鳳也察覺出來了不妙,看向平兒。
“不是說叫柱兒他們,在城外尋到胡郎中。
趕儘殺絕、毀屍滅跡麼?
怎麼還不回來?
就是一時追不上也該回來個人報信一下........”
“奶奶也太心急了,這事怎麼能說得準........”
平兒勸慰,事實上她想的是。
柱兒、慶兒、王信幾個用得未必順手。
首先;這些豪奴以前可沒乾過殺人放火的事情,就像來旺!
王熙鳳叫他乾掉張華,來旺陽奉陰違,可是不敢真的殺人。
因為王熙鳳忘了從他們的角度考慮。
一旦東窗事發,還是他們奴才去擋箭。
其次;王熙鳳的這種行為,是過河拆橋!
當然讓辦事的下人們考慮到完事之後的殘酷結局了。
儘管賈琮也有過這種冷酷的心思。
但畢竟沒有付諸實踐。
而王熙鳳經常這樣乾,失了人心。
也就是說。
王熙鳳的權力,來自賈母和王夫人!
不過是狐假虎威,一旦沒了權力。
馬屁、人心,立馬消散。
有情者,疏者親。
無情者,親者疏。
平兒又不好說出這些話!
王熙鳳的眼眸,冷冷地打量她幾眼。
平兒心下一慌,趕忙退後幾步。
此時屏風後麵傳來嬤嬤拍打賈巧的聲音。
王熙鳳便怒氣發作:“這是怎麼說?
這麼大了還打?”
嬤嬤回道:“奶奶,姐兒吵著要回舅老爺家呢!
說家裡悶。”
王熙鳳的怒氣沒來由地生生遏製住了,隻覺得心酸!
那嬤嬤趕忙帶巧姐去廂房玩。
賈巧看見母親怒氣勃發,閉了小嘴。
隻到廂房乖乖地坐著,抱緊她琮三叔送的。
那個會發聲音的石頭。
平兒借口說要去看看!
王熙鳳便聽見腳步聲,她太熟悉了。
畢竟夫妻相處十多年,明顯是賈璉的腳步。
她回頭冷哼一聲:“平兒,你回來,去我裡間!
第三個櫃台鎖開了,把裡麵的盒子拿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