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坊街坊,古代有街就必有牌坊!
日到中天。
賈琮走過內城牌坊,走進內城陳家胡同。
正牽馬而至。
那認得他的門房快步走下來道。
“賈侍讀,煩請走後門。”
“好,知道了。”
賈琮沒有任何不悅地繞著胡同走。
這“走後門”真是名副其實。
對此他並不反感,人情世故便是如此。
“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
一些事情隻能做“密室之謀”,防範“隔牆有耳”。
想想他交好繡衣衛都督徐彪、司禮監掌印戴權。
哪次不是小心翼翼?
崇禎明明叫兵部尚書陳新甲與滿清秘密談論議和的事情!
而陳新甲一疏忽,這個秘密捅開了。
崇禎為了平息沸騰的輿論,毫不留情地把陳新甲殺了。
全部過錯也推給陳新甲。
這就是;“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失身”。
乾德皇帝叫秦業修吉壤也是一個道理。
當然,這也是為皇帝服務常見的下場。
賈琮看到陳府門前不遠有多家店鋪。
時有便服官員進出,他暗暗收斂心神。
據說當年嚴嵩門前就有一家“日月興”酒樓,吃遍大明官員!
凡是請見的人,都在那兒等候。
陳東生顯然還做不到,賈琮自己也離那個境界還遠。
繞了半圈從後門進,整理好儀容儀表。
賈琮在仆人帶領下直驅內院花廳。
這陳府花廳周圍一樣的湖光山石。
自是不及敕造的國公府,賈琮無心多看。
進門便見陳東生、汪應沅、趙北鬥、董安摑。
畢仲、山子野、林浩、王浩、張冇才九個人。
戴鳳祥不在。
賈琮對前六人一一彎腰作揖,按弟子禮拜見!
連山子野也不例外。
慌得這位工部尚書趕忙站起。
其他大佬一笑置之,對後四個人隻是作揖平禮。
“賈侍讀不日便要出任巡按,重走陳禦史的老路。
就如這盤小蔥拌豆腐。”
汪應沅笑著手掌一指桌上的菜。
每個人麵前的菜,都是一盤小蔥拌豆腐。
“閣老教誨的是,一清二白。”
賈琮點頭表示受教,這場密談以汪應沅為中心。
汪應沅、陳東生都是陝西人。
曆史上陝西官員很多比較耿直、好說話。
比如給萬曆皇帝上“酒色財氣疏”、把皇帝罵得酣暢淋漓的雒於仁!
他就是陝西人。
這篇奏折比海瑞的《治安疏》都出名。
不知多少人為他捏了把汗。
趙北鬥在會推名單上。
但是沒有入閣,而是起用為刑部尚書。
明朝以來形成的會推、廷議!
表麵上看是大臣們經過不懈努力,而把皇帝權力分出一部分的結果。
其實這種看法是錯誤的。
因為會推名單必須皇帝點頭才能起作用。
如果皇帝不同意。
則可以叫內閣重新推薦十次、一百次。
所以。
本質上是皇權碩大,大臣根本爭不過來!
嚴嵩、張居正屬於異類。
那得皇帝不經常理政的結果。
董安摑仍舊是原任,順天府尹兼吏部侍郎。
從在場的局勢看。
六部裡麵,吏部、戶部、刑部、工部四個部門!
賈琮都初步建立了關係,隻是禮部、兵部沒有人。
另外通政司、都察院、司禮監也有人。
可以說。
時至今日的賈琮,基本上哪兒都吃得開了。
“刑部事務,我看了薛蟠的案件。”
趙北鬥敬了汪應沅一杯,沉吟道。
“我的意思,仍舊依法處理,故意殺人!
且是官宦子弟,沒有留情的可能。
賈蘭陵,你記恨否?”
這事若非薛姨媽求了賈母,賈政這個二叔親自開口。
否則。
賈琮根本不會過問一句,更不會鹹吃蘿卜淡操心!
薛蟠一案既然下了定論,就算是天王老子也改變不了。
賈琮佯裝出七分悲痛、三分理解的神態,歎道。
“大司寇辦得甚好,薛大哥雖是我姨家表兄。
然晚輩仁至義儘,無所怨言。”
“好。”
趙北鬥微微頷首,慨然道:“當初老夫識你詩書!
還是在蘭陵書店的一些雜書上。
也看見了你出徐光啟《農政全書》、西洋學說之類的。
這樣東西並不賺錢.......”
從商業效益來說,刊刻這種書隻是珍藏、收藏的!
不劃算。
賈琮微微搖頭:“晚生以經世致用為要,八股是天下望風而向的旗子。
終歸於現實無益《農政全書》與西洋學說之類。
囊括匠藝、手藝、水田、土礦等等。
總是看得見摸得著的。
誠如建陽書坊之《便民圖鑒》、陳繼儒之《萬寶全書》。
識字的富商小民看了,經營有方。
也能發家致富,是為國計民生.......
如匠戶出身的大司空,他在這方麵終是我的前輩。”
說著對山子野作揖。
山子野又慌忙站起,笑容滿麵。
“賈侍讀不必擔心,此番南行!
凡是關係水患之事,本官一定力督。”
汪應沅、陳東生幾人相視點頭,對賈琮頗為滿意。
經世致用的東西對他們這些活了好幾年的人。
並不反感,而是熱切!
陳東生出麵道:“工戶兩部有堂官監督,也不是全無後顧之憂。
忠順親王在戶部、江浙皆有人在。
你有什麼點子?”
賈琮想了想:“學生打算臨行之前再上一份奏疏,向皇上要一些條件!
譬如督理三省水患的具體人員。
得安排在林主事、王主事兩人身上.......”
這種臨危要條件,是很有希望的。
諸位大佬又點了一次頭。
能促使他們共坐一堂的,不是他們賞識賈琮。
而是一個共同的人,豫王。
當年趙北鬥是因為豫王才下野的。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儘管秦王欽差的地方是汪應沅故鄉陝西三邊。
可是他們都希望比較忠厚的豫王能繼承大統!
而不是給忠順親王那個飯桶。
“來!”
陳東生招了招手,門外仆人便遞進來一個寶盒。
董安摑接過來,笑容可掬地起立。
“賈琮,這支筆算是一件寶物。
大司空山子野在工部尋得昆山之玉。
大司馬畢仲親自出資買下,我等又請了匠工日夜雕刻。
仿湖筆之製,價值不下千金!
但重要的不是它的價值......”
賈琮連忙推辭:“學生怎麼擔得起......”
“你是新進名流,不可逃避!
這也是我等在座之人的期望。”
董安摑態度板正,不容置疑地把盒子交到賈琮手中。
“三年之後,望能歸來!
一掃宇內濁氣,天下修齊治平。”
畢仲當先起身,王浩等斟酒。
賈琮看看眾人,一飲而儘。
再次回家寫奏折。
派曹達華去通政司傳遞時,又是日暮時分。
鐵牛急急進來稟報:“秦家的秦爺求見!
訃告遞到了府上,秦老爺已經.......”
啪嗒。
話音未落,那支玉筆差點摔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