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仵作尷尬而又恐懼地退開。
賈琮又問李毓昌今天的情況,杜氏抑製了悲痛,隻是雙眼無神。
“他說要出來應酬,就是迎接大人的!
家夫很欽佩禦史大人的直名。
他還是和大人同一科的進士......”
“倒是同年了,親信隨從呢?”
“賤妾也怪異,他本來帶了十幾個人出來的。
但是除了李響,其他莫名其妙地去了賭坊。”
“李響在哪?”
“聽說家夫一死,卷鋪蓋準備另尋主家。”
賈琮立刻命令道:“鐵牛,傳我手令!
叫淮安知府發動衙門差役,把這個李響揪出來!”
與此同時。
淮安民間滿城風雨,在遭受水患的同時!
有一種謠言散發出來,賈禦史是個災星煞星。
一來就受賄索賄,傳說在山東就打包了幾萬兩。
是和劉公公一樣的災星!
李毓昌之所以自殺,就是送不起禮物。
第二天就謠言滿天飛了,淮安民眾本不熟悉賈琮。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民間幾乎坐實了這種說法。
這把火燒著燒著,燒到賈琮屁股上了。
淮安府的東城門內。
這兒既是山陽縣衙治所,也是府衙所在地。
自從翰林院侍讀學士、豫齊蘇三省巡按禦史賈琮到達兩天!
府衙、縣衙的基層公乾人員,便不停地進進出出。
知府衙門的前大街,柳湘蓮帶人押了李祥回來。
便有些民眾議論。
更有甚者,甚至往這裡丟白菜雞蛋的。
在古人,也包括今人的觀念裡。
“民不與官鬥”是事實也是現實!
但是民眾鬨事,自古以來就不罕見。
明清時期的四川縣誌,就記載過不少真實情況。
民眾帶頭鬨事而安然無恙的。
這需要具體情況具體分析,不能一概而論!
包括賈琮讀書時期的發動民眾,輿論是雙刃劍,看人怎麼用。
賈琮那時有座師和家族名頭保護,所以不會有事。
而現在反過來,明顯有人把矛頭指向賈琮。
“還有沒有王法了?咱們辛辛苦苦辦事。
幫琮三爺抓人查案,給他們的青天大老爺李毓昌鳴冤立案!
這幫刁民居然不問緣由......”
鐵牛冷冷一哼,就想帶人打這些民眾。
“有人在推波助瀾,是民間訛傳,切勿動手。”
柳湘蓮冷靜道:“而且你不明白個中緣由,既然是衙門的公乾去辦事。
為了搜捕這麼一個人,老百姓少不了受盤剝!
不怨懟才是怪事......”
淮安知府去了清江浦塔樓,山陽縣衙代理掌印的是佐貳官縣丞!
府衙代理掌印的是佐貳官同知。
賈琮進來的時候也出示了印信、勘合,這程序走了一下。
禦史行轅暫時安排在知府衙門。
柳湘蓮等人押李祥進了公堂,李響滿口喊冤枉!
賈琮並沒有當堂審案,而是退居幕後,吩咐道。
“杜氏是受害者家屬,目今本官敢斷定李知縣並非上吊!
此案有種種疑情。”
“李響先收押府衙大牢,本官會親自審問。”
“杜氏先與府衙老爺們的女眷居住。
為安全計,最好不要出府!
待案情明白再說。”
賈琮沉吟再三,做出了這些決定!
若是府衙來審,早報給按察司了。
問題是此案疑點重重,殺人的是誰?
殺人動機在哪裡?
交給按察司得托多久,雖然是件大麻煩。
賈琮未嘗不能化為一件大功勞?
眾人退出。
杜氏起身,柔和端莊地抹淚:“大人,其他幾個去了賭坊的人!
已問明是受巫道台麾下的巫海挑唆。
不必說巫道台嫌疑最大.......”
賈琮不置可否。
化身秘書的妙玉在隔間記錄,管潮升也在靜靜聽著。
這杜氏亦是姿色不俗之人,年輕美婦!
眼見賈琮似乎在推搪阻塞,有意拖延。
杜氏忽然過來抓住賈琮的袍子:“大人,家夫屍骨未寒,不僅與大人是同年!
仰慕大人,自上任山陽以來,無不以民間疾苦為業。
要說他何事得罪了彆人,就在清廉一項。
怕是他遞給按察司的狀子,引起了他人的憤怒.......”
賈琮聞言還是無動於衷,眼神閃爍。
“若是大人不能為家夫申冤。
不僅他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我.......”
杜氏臉上掛著淚珠,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說著便解汗巾。
“我情願伺候大人,隻求.......”
隔間。
妙玉剛寫完幾行字,都察院考核的規定!
除了巡按禦史的公乾必須一一記錄。
還有就是民風民情也得考察,彙集成冊。
這些工作都由妙玉處理!
賈芸、鐵牛、柳湘蓮他們肯定不行。
妙玉雖然人情世故上有缺,厭世逃避。
但以她的博學雅致,文書工作是不會有問題的。
聽到賈琮沒聲音,那個杜氏也有些不要臉!
妙玉氣憤地甩掉毛筆:“色心不改.......”
管潮升搖頭道:“未必是這樣,她隻是被丈夫之死,衝昏了頭腦!
一心隻想鳴冤,且聽他怎麼說......”
妙玉本來要離開的,聽了此言又重新坐下。
這時。
就聽見那邊的賈琮開口道:“李夫人不必如此,夫人對我權力的期望!
超出了原有的預期,試想一下我隻不過是一個七品禦史。
做到這一步已經很難,即便巫舟是嫌疑人!
能確定當天他與李知縣應酬,莫說本官。
即便按察使在此,不立案之前,如何能輕易抓他?”
賈琮有條不紊說道:“第二,僅僅是全城抓捕李響!
夫人是否知道,出動這麼多衙門公乾。
要耗費多少銀兩?他們又敲詐了多少?
勞民傷財並不為過,然而本官非如此不可。
如果再托,李響就抓不住。”
妙玉聽完總算是放了點心,這人還不是見到個女人就色心動的。
實際上杜氏也漂亮的,頗有風韻!
也是江南水鄉養出來的女子,她聽了這些話。
方才醒悟過來,羞愧道:“那大人為何.......”
他剛才隻是在思考其中關要。
賈琮搖頭失笑道:“此事我會處理,夫人不必過問了!
安心等候就是。”
說罷,賈琮便抬起手掌壓下來。
杜氏便感激告退,也沒說要出錢打點!
告狀需要銀子,民間個個都知,可李毓昌實在清廉。
杜氏隻能回房,叫丫頭把嫁妝典當了。
“江蘇巡河道有兩個人,一個是江南的汪大成!
東翁有交情,另一個就是這江北的巫舟。
此人是忠順親王門下人,也是忠順王爺安排他下來的......”
管潮升遞上一份文書。
“好。”
賈琮沉吟道:“管先生,這個李響。
你親自去審,不能再拖了。”
管潮升知道賈琮在考驗他的能力,抱拳退下。
妙玉也奇怪,賈琮能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