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天地不仁,還是社會不公?(1 / 2)

“是啊。”

秦可卿幽幽道:“白樂天《琵琶行》中道儘了對江湖女子的憐惜同情。

可也同樣是這位大詩人,酷愛納妾買婢,還向朋友炫耀。

‘櫻桃樊素口,楊柳小蠻腰’!

此句名傳千古,婢女作禮送人,攀權交換、那更是風尚。”

賈琮沉默無言,在封建時代下,女人被定義的唯一作用就是繁衍。

隻能怪大環境如此,甚至連儒家至聖的孔子也無法避免。

至於儒家製定的那一套思想道德標準也不完全,其中不免蘊含幾分諷刺。

程朱理學的集大成者朱熹,高喝煽動“存天理,滅人欲”。

私底下卻先染指尼姑,後強占兒媳婦。

妥妥厚顏無恥的偽君子一枚!

作為一名先賢大儒,朱熹可曾將倫理道德放在心上?

滿口仁義道德,背地裡做的那些事,簡直喪儘天良、人神共憤。

除了臣民之外,皇家裡的荒唐事也有不少。

武則天是唐高宗李治的妃母,李世民駕崩後,卻公開納武則天為妃。

楊貴妃原是李隆基的兒媳,後宮佳麗過萬,一天玩一個,換著玩一百年都搞不完........

除此之外,漢武帝劉徹金屋藏嬌,還讓親姑姑侍寢,強行納後宮。

明朝的老朱家,更是一部家庭倫理劇,堪稱十八禁。

還有我大清王朝的風流皇帝乾隆,那更是不要臉。

小舅子傅恒的老婆都被他搞了,簡直是名垂千古啊。

故此又有神評曆朝曆代:臭漢——臟唐——宋不清——明邋遢——清鼻涕。

凡是權勢越集中的地方,人倫道德越容易被打破。

對此,賈琮有心無力,他一個人如何能抗衡得了整個封建禮教?

整個社會風氣?

或者說,為何又要作死的去抗衡呢?

是!生活在封建社會的是女子時代的悲哀。

包辦婚姻在現代人來看就是思想的不進取、老封建。

就像陸遊和唐琬,彼此相愛卻無法在一起,不能終身廝守。

愚孝和媽寶男,何其可怕!

思想的禁錮、古舊、不懂變通,此類大多害人害己。

難道這一定是體製的問題嗎?

不,是人類的天性,人類的組織問題。

人類自詡為高級動物,這句話不乏含有一絲高尚的意味。

可本質上,人類依舊是動物的一種,無法改變天性。

他們的本性是多婚的,不管男女,都是如此,所以古代會那樣,現代又會這樣。

許多社會學家、曆史學家,已經證明過這個事實。

隻不過,環境和律法施加給了我們禮儀道德、倫理羞恥、貞潔妒忌、情感愛欲。

但小孩子是不懂這些東西的,一切道德倫常皆是源於習慣,習慣又源於生活。

其實把問題、把這個社會看得越透徹的人。

往往都活得不是那麼輕鬆自在,因為很多東西,總是與現實格格不入。

許多顛覆三觀的事件,總是與網文、書本裡處處講究邏輯的設定,與眾不同。

賈琮的確無話可說,即便有話談論下去也隻是一番空輪。

不切實際,反而會加深她的痛楚罷,所以選擇了沉默。

秦可卿似是終於將壓抑在心坎裡多日的愁緒,傾瀉道出。

複又再不顧及儀態般伏案痛哭,鬢角玉釵斜插,寶珠晃動。

這一刻她不再是寧國府的小蓉大奶奶,而是一個滿心委屈與無奈、有口難言的小女人。

含情欲說宮中事,鸚鵡前頭不敢言。

蕭牆深宮的宮女是如此,貴族高門的女人也是如此。

人的喜怒哀樂並不等同。

平民低戶的黎庶,可為一文錢大打出手,可為半尺地爭出人命。

而侯門高府的貴族女人,會因家常瑣事,世俗人情而煩悶不已。

她們被當今社會,被一群使用仁義禮智信、溫良恭儉、讓裝點外表的男人要求著。

餓死事小,失節是大!

麵對禽獸公公三番兩次的挑逗,她除了逃避,還能有什麼辦法?

可是,就算躲避........又能避得了一生嗎?

跑得了和尚,終究跑不了廟,躲得過初一,終究躲不過十五。

見秦可卿傷心欲絕的淒美姿態,賈琮眉頭緊鎖,心底不禁生出幾分憐憫。

他當下已經猜的八九不離十,怕是賈珍那老貨開始愈發施壓了。

這與他先前所判斷的時間,提前了不少。

可自己無官無職、無權無勢,根本不能實際幫助她什麼。

和賈蓉離嗎?

倒不是沒可能。

賈琮靈光一閃,忽念及此。

猶記得唐律曾提及過夫妻和離,大清律例明確寫道:

“若夫妻不相和諧,而兩願離者,不坐。《大楚律法》同上。”

意思是夫妻不和睦,雙方都願意就可和離。

可即便如此,哪怕女方願意,男方不同意便無法和離。

大楚律法中:背夫私逃的婦人,杖一百,從夫嫁賣。

所以,隻要賈珍不讓賈蓉放手,秦可卿就隻能認命,淒慘悲哀,忍辱偷生地過活。

此事有點難辦啊!

賈琮暗歎了口氣,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可卿房。

待秦可卿再度抬起頭來,此時已經冷靜了下來,意識到自己失態。

秀顏上的脂粉早已哭花,玉手連忙整理釵鬢,端正姿態。

重新抬眸望去,才發現她這個新認的“小師弟”早就默默離開了。

窗外,春光旖旎,柔和的陽光灑在飛簷上,燕子剪尾,纏繞廊下。

秦可卿怔怔的望著西廂房的方向,芳心幾分縱亂,幾分煩悶。

為什麼要把那段心裡話訴說給他聽呢?

或許是認為他......應該能聽得懂罷?他也許真能理解、看得清楚。

前後幾次的觀察,秦可卿能感受到這個少年叔叔,與賈家一眾男兒都不同。

或許她真的隻是想找個順眼的人來傾訴罷了!

而且這個人還不能是熟人。

或許正是被賈琮表露出的那股老成之氣所感染。

又或許是因為說到觸心之言,一時情不自禁。

總之複雜非凡,一團亂了針腳的麻,更何況她本就是個心思重,容易亂想的性子。

在原著中某一回裡“頑童鬨學堂”那件事後,牽扯出賈薔外搬,也許生出了些流言蜚語。

秦可卿便一直悶悶不樂,心病導致身病,可最終治得病,治不得命。

不管現實怎般無奈肮臟,心理上總希望潔淨、一塵不染。

聞著香爐中飄飄然的檀香,秦可卿的情感很像熏籠裡飄飄柔柔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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