嫋娜的身姿漫步到梳妝台前,亦是木然坐下。
心道:“在這寧國府裡他一手遮天,小蓉大爺在他麵前。
完全做不了主,想必多次打發他外出做事。
正是為了借此好假意對我百般照顧,以此使我心生愧疚.......
這般一來二去,又是利誘,又是威逼。
以為我小門小戶的,一來反抗無效。
二來眼皮子淺.......認為我會淪陷嗎?
他難道就沒想過,若我當真侍奉他們父子,結果唯有一死?
或者他根本就沒往這裡想過,他們......要的隻是我這副皮囊罷了。
若真的委屈成全,秦可卿啊秦可卿,到那時你還有什麼臉見人?
你那顆要強的心呢?
在哪裡?
師弟倒是為我著想,可他無權無勢。
能有什麼萬全的法子,到頭來還不是被我拖累......唉。”
秦可卿正在這邊黯然神傷。
隔斷床上的寶珠、瑞珠二女在竊竊私語。
瑞珠聲音悲戚:“寶珠妹子,你我都是知情者。
珍大爺肯定不會放過我們的,咱們唯有一死罷。”
隱約聽到寶珠傳來哽咽的聲音。
秦可卿手中的篦子又不知不覺掉落,怔仲道:“你連自己的丫頭都維護不了.......空有滿腔治家理念。
白白賺了那麼多好名聲,到頭來不過是竹籃打水,白綾一根、荒塚一堆.......”
我到底該怎麼辦?
秦可卿長袖搭在台上,伏頭啜泣,真的好無助、好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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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來到四月初。
秦業的破題精義講了大半,可憐嬌生慣養的秦鐘連四書都還沒讀通。
賈琮眼睜睜看著院子裡草木快速的變化。
春天裡的嫩芽,如今已成了夏日裡的璀璨。
眼睛一睜一閉是一天,賈琮真的沒有細算過時間。
卻未曾想時間過得如此之快,一個異世的靈魂。
機緣巧合。
來到了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待過了一個多的季度。
他這種勤奮好學、肯上進的人,很難隨遇而安,不願庸庸碌碌地過完一生。
前世對於國學經典的興趣,在那個所謂全麵開放的時代、全然無用。
黃粱夢一場來到了紅樓世界,慶幸在這個作為士人中堅的時代。
原有一腔的抱負可以施展,稍顯不幸的是這個回光返照的賈府。
封建時代,禮法苛刻。
回想自己目前能所行所言的,實在限製。
所以每一步都需走得小心翼翼,儘量不露錯處。
後人都說封建是悲哀的,是黑暗的,是令人唾棄的,但人卻總是懷古的。
在那個工業、經濟、科技,多方麵飛速發展的時代。
因不斷更替、流逝的時間,人們離純真的年代愈行愈遠。
二十一世紀的人,常常感懷二十世紀擁有的那份純潔。
就像李路導演的《人世間》,王家衛的《繁花》總是能引人共情。
人得感情是複雜的。
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道的是滿樓紅袖招。
猶似古代的落魄才子,夢想一段才子佳人共赴舟的故事。
但任何時代都有屬於它的痛,史書的作用不隻是記事,亦附有教化的意義。
過往一切,血淋淋地擺在眼前。
前世的新世紀,取消了三六九等,抵製舊時代思想。
可實際上呢?
社會仍舊把人分出等級,有多少人淪為了錢奴、房奴?
秦業說八股文的破題,要仔細題目、一針見血、鮮明大氣。
秦業以科場前人的經驗教導他,破題,必須破得好,必須通達準確。
一場縣試有上千考生!
知縣怎麼可能會逐一細看?
所以若是破題不好,第一印象也差了。
何談往後評分?
這些和他前世的高考,有共通之處啊。
賈琮不禁感慨,慶幸不在江南那個文化昌盛的地方,競爭尤為激烈。
哪怕在前世也是一樣。
大楚上一屆江南貢院的考生達到三萬多,而錄取的不過兩百多而已。
可想而知有多少人的年華,將在八股中荒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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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哺時分,秦業一天的講學結束了。
賈琮打算騎驢騾出來散心,他剛學騎馬、射箭的時候。
兩側大腿的皮都磨破了,好在皇天不負有心人。
慢慢適應的過程中,他的兩隻小手臂也練出了肌肉。
現在稍一用力,便是粗硬的一根,令他小有欣慰。
在街上閒逛了一會,臨近夜幕,賈琮來到天齊廟門前下馬歇息。
瞧見有幾個小道士正在灑掃台階,前腳步入道觀。
就見有兩波人在爭吵,一方是王道士,另一方的人是金發、藍眼、高鼻梁。
金毛獅?
歐洲來的?
賈琮眼前一亮,頓覺新奇。
雖然在前世隨處可見老外並不不奇怪,但是這時代的傳教士是哪個國家的?
隻見那群外國人嘰嘰咕咕的大半天,王道士這一方也在囔囔不休。
兩方人看似在互相爭吵,實際上都聽不懂對方,說的什麼牛馬?
但勝在氣勢。
賈琮想了想用古英文上前打招呼:“哈嘍?”
突然冒出個少年郎說了一句流利英語,那群外國人瞬間安靜了。
領頭的詹姆斯張大了嘴巴,突然欣喜若狂想要給他一個親熱的擁抱,但突然又想到習俗不同,遂停住了!
詹姆斯用一臉吃驚地用古英文回道:“噢!我的上帝!你竟然懂英格利希?”
一旁的王道士瞪大眼睛,這位小公子還會西洋語?
賈琮愉快地與這群老外交流一番,他們也會一點中文,不過有些蹩腳。
原來他們是來自大不列顛的傳教士,遠渡重洋來到中土。
想要傳達上帝的福音,畢竟時空變了,賈琮不知道當下的西方發展軌跡如何。
他得知這群傳教士不受天朝待見,他們進京給大臣送禮。
皇帝卻下了旨意不允許他們在神州土地上開設教堂。